她这话突如其来，梅寻完全没有准备，倏然站直了身子，目光如同戴着锋芒的冰刀：“你说什么？我不许你污蔑周大哥！”/p
完颜翎轻笑两声，似是在笑梅寻，又像是在笑自己：“你看，我说吧，她果然不会相信。”/p
说着，完颜翎拉开被子，撑着胳膊就要下床，身体却晃了一下。断楼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道：“翎儿，你要做什么？”/p
完颜翎一汪秋水望着断楼，笑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出去啊。”/p
断楼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抱紧了完颜翎，大叫道：“不行，不行！你不能出去！”完颜翎道：“外面是十几个如狼似虎的猛将，还有几千背嵬重甲军围着，你现在这个样子，难道还能带着我冲出去不成？”/p
断楼一愣，缓缓地松开了完颜翎，看着自己的右臂。刚才用一根马鞭和百剑祝融交手了近百合，虽然万俟元手下留情，可这一条胳膊已经是血肉模糊，关节处已经可见白森森的骨头。方才搏命之中浑然不觉，现在完颜翎一说，他才感到有些刺骨的疼痛。/p
确实，他现在这副样子，再带着完颜翎，要打败岳云张宪等一干猛将，再冲出数千训练有素的背嵬军的重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p
完颜翎轻轻为断楼拨开手臂上带血的布片，笑着道：“好啦，别这个样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总不会因为我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就自己偷偷跑掉吧？”/p
看着完颜翎苍白的脸庞，断楼心中被狠狠地扎了一下。/p
“翎儿能为了我冒上性命，难道我就不能为了她舍了眼前这一切吗？”/p
听着外面的喧嚣，断楼心中突然无限坦然，缓缓将完颜翎放下，像刚才那样为她盖好被子，捧着她的脸颊，喃喃话语中说不尽的温柔：“翎儿，翎儿……”/p
完颜翎察觉出断楼有些不对，紧张道：“你……你要做什么？”断楼按住她的肩膀，俯下身子，轻轻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让我再多看看你，再多看一眼。”/p
说完，断楼突然站起身来，扭头决然而去。完颜翎一惊，感觉全身麻木，已经被断楼点住了穴道，大喊道：“断楼，你回来，你快回来！”/p
梅寻看着断楼决绝的背影，有些奇怪，问完颜翎道：“他做什么去？”完颜翎央求道：“梅副统领，我求求你，你快去拦住他，快去拦住他。”/p
梅寻仍然不明所以，忽然，外面一阵狂风呼啸，犹如金鼓矍铄，乃是断楼催动袭明神掌中“破釜沉舟”的无上内力击退了前排的众人。接着便是呛啷啷、呛啷啷兵刃落地之声、将士吆喝之声、相互扶助之声，随后便归于一片寂静，却暗透着杀机。/p
断楼扶起杨再兴：“大哥，是兄弟我对不住你。”杨再兴摇摇头，正想说什么，忽然后颈被断楼狠狠打了一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断楼将他轻轻扶住，靠坐在一旁。而后解下他腰间佩剑，走上前去，昂然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份血债，就由我来还！”/p
“还债？”梅寻骤然一惊，看着完颜翎恳切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抬起脚，快步走出门去。见断楼一只手里提着长剑，面对着杀气腾腾的众人。/p
张宪道：“小子，你敢站出来，还算是一条汉子。你说得没错，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对我大宋无害有功，大哥的毒也不是你下的，我们可以放过你，只要……”/p
断楼道：“你们想动翎儿，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岳云大怒，伸锤指着断楼道：“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小爷不敢杀你吗？”/p
“何必这般急躁，不就是一双眼睛吗，我还给你们就是。”/p
众人一愣，这话说得如此平静，让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p
“断楼，你这个大混蛋，你给我回来！”/p
里面完颜翎的声音带着哭腔，梅寻站在门口，漫不经心道：“吵什么，他不会动手的。”/p
断楼回头，望着梅寻，望着帐子里的完颜翎，苦笑着摇摇头：“还是没有看够，还是没有看够啊……”手腕一翻，双眼映在了剑刃之上。/p
梅寻冷冷一笑：“你少在这里装样子，我才不信……”/p
“刺啦”一声，白光划破了帐门口的烟沙，人们只看见一道黑影猎猎闪过，那柄长剑微微颤抖，鲜血顺着剑刃、顺着断楼的脸滴下来，落在白色的湖沙上，慢慢扩散、渗透、消失。/p
断楼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那薄薄的剑锋离他的瞳孔只有不到一寸，被一只苍白的手紧紧攥住，那只手抖动着，渗着汩汩的鲜血，却死死不肯松开。/p
断楼抬起头来，对梅寻道：“放手！”/p
他的神情平静如常，梅寻却是脸色大恸。只见她双颊忽红忽白，如同一颗滚烫的火炭投入了深冬的积雪中，融化成了一朵绽放的梅花。/p
“你，你真的要……”/p
“砰”的一下，梅寻踉踉跄跄地后退，小腹被断楼赫然印上了一个血手印。/p
“快住手！”人群外传来一声怒吼，可是已经迟了，断楼的剑刃倏然划过，两道殷红流了下来。当啷一声，长剑掉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