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虽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可也不能势大到如此地步。只有各派中的高手,和少林寺打交道多了,才知道这小僧虽然无名,可绝非等闲之辈,就是在少林忘字辈的高僧中,能出其右者,只怕也屈指可数。/p
众人对少林寺的了解深浅不一,可要说到对柳沉沧的了解,却是谁都比不上周若谷。/p
在他的印象里,柳沉沧很少出手,可但凡出手,无不是一招制敌。就算是遇到断楼等少年英才,也只靠内力便能压制,从来不用费心施招。可面对这小和尚,柳沉沧却连出奇手,似乎从一开始,便没打算从内功上胜过惠岸,而是力求在招数上胜过一手半式。/p
武林中人比武,有上中下三胜。若是内力压倒对方,那是上胜,败者自当心服口服;若是凭借招式奇幻取胜,那是中胜,口服未必心服;若是用暗器、偷袭等下三滥手段取胜,那就是下胜,不但心口不服,还要为旁人所不齿。/p
按照惯例,武学宗师和年轻后辈交手,若是一定时间内不能在内力上取胜,那便相当于输了。当然,柳沉沧臭名昭着,在场人倒也不指望他会遵循什么“惯例”,但他一上来就舍弃了上胜之法而求中胜,那是对惠岸十分的重视了。/p
方罗生看了半天,疑惑道:“程先生,这是少林寺武功吗?”他这一句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程斐道:“有点像,又不太像。”万俟元道:“嵩山与少林寺毗邻,当是最为熟悉,竟也看不出来吗?”程斐摇摇头道:“不对,应该说是有时像,有时又不像。”/p
这倒不是程斐眼拙,只因惠岸的武功确实不像是纯正的少林武功。武学之事,不管招式如何变化,内功总是骗不了人的。就那柳沉沧的撕风鹰爪功来说,不管是周若谷印象中的一挥而就也好,还是现在的变幻莫测也罢,总是同样的凌厉狠辣,凶残已极。/p
可惠岸的拳脚,不但看不出什么招式,而且气息也在不断变化。时而大开大阖,力道雄劲,显然是正宗的少林内功。时而又迅如闪电,疾如狂风,变成了以快取胜的阴流身法。可有时又突然轻灵飘逸,举重若轻,更不知是哪一路的清隽武功。待要看清楚些,惠岸却又忽然畏缩收手,似是害怕使出这路掌法一般。/p
在场诸多高手,见多识广,少林寺的武功也流传甚广,却都看得稀里糊涂,既瞧不出武功套路,也猜不到师承。/p
这边众人各怀心思,那边柳沉沧已经和惠岸斗过了两百多招。只听惠岸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面色红涨,却依旧不肯服输,反而目光越发亢奋,双臂双腿上的铁链哗哗直响,且比方才响得更加激烈,火星四溅,石屑纷飞。/p
烟尘里,人们只见两条灰蟒在他手脚间飞舞,越舞越快,越舞越狂,似乎是蛰伏多年,也在为终于遇到这样一个对手而兴奋。与此同时,那两只鹰爪也越来越凌厉、越来越阴诡狠毒,隔着丈余都可感受到其中的蚀骨寒气。/p
然而巨蟒战雄鹰,终究是要落于下风的。不一会儿,柳沉沧的掌风便将惠岸完全笼住。可众人对惠岸,却丝毫不轻视,反而更加佩服,都暗道:“铁索困蛟龙,若是解开了铁索,那便是走蛇化飞龙,焉能不是这恶鹰的对手?”/p
柳沉沧自然也明白:“我是占了他手脚束缚的便宜,否则千招之内难分胜负。这两条铁链虽粗,可这小和尚似乎越打越兴奋,指不定什么时候发起蛮性,扯断铁链,那可就更加难缠了。”想到这里,忽然探腰后退,纵声长啸。/p
这一声啸叫十分奇特,既不扩散,也不衰退,而是拔地而起,直冲青天之上。众人无不抬头仰望,只见渺渺云中一个黑点骤然放大,渐渐腾出双翼,以唳啸之声和柳沉沧相呼应,便是他所豢养的海东青,血海。/p
见血海降临,柳沉沧啸声兜转,似乎是在指挥。血海双目如电,纵声长鸣,从半空中向惠岸头顶扑击而去。白羽间一对鹰爪亮出,赤红如血,粗壮如臂,锐利如刀。/p
惠岸正和柳沉沧激斗,容不得半点分心,更何况这血海雄壮凶猛,本就极难应付。听着那巨翼击顶抓来,若不格挡,只怕会当场毙命。只好挥掌向上,直击鹰腹。/p
血海识得厉害,陡然拔高数丈,双翼一挥,砰地一声大响,抵冲掉了惠岸的掌力。众人齐“咦”一声,想不到这怪鸟如此神力。可惠岸这一掌也非同小可,击落了几根翎羽。血海受惊,扑腾着飞远了。/p
柳沉沧见惠岸单手上扬,立刻踏步欺进,俯身攻惠岸肋骨。惠岸正欲挥掌迎接,双腕间却铮的一响,不觉恍然。原来他这手上铁链长度有限,一只手向上攻击血海,另一只手便不能抵御柳沉沧的进攻。扑的一声闷响,惠岸肌肉一颤,已然受伤。/p
众人面面相觑,方罗生道:“怎么办?”齐太雁摸摸有些发痒的鼻子:“我也不知道。”/p
原来,自从三邪子和摩礼迦败给惠岸之后,四岳门派便有了围攻惠岸的心意,原本正要出手,柳沉沧却已先和惠岸斗在了一起。众人心想,虽然此次名义上和柳沉沧一起讨伐完颜翎,可正邪有别,决不能和他当真联手对敌。/p
于是大家心照不宣,任凭柳沉沧和惠岸单打独斗,胜负各凭本事,就算谁要上去帮忙,也需得给拦下来,不能以多欺少。可是,海东青虽然罕见,到底是畜生,这样算不算是“以多欺少”,却也实在不好评判。/p
众人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