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被男人给叫走了。
林远他们过木门里到后院时候,没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朝着屋里摸过去。
之前林远跟着陈安来帮忙时候,问出了几个屋子分别是做什么的。
老太太睡觉那间一掀帘子就能进去。天儿热,炕上扑了凉席,窗户用报纸糊了,见不得什么光,屋里一股闷了许久的怪味,一阵阵的钻人鼻子。
两个人仔细搜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
还有一个屋是陈安口里小叔叔的,门口挂了一把黑锁,窗户也诡异的用木板交叉两块钉死了,明显是不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可惜这一趟基本一无所获。
林远他们刚想回前院,就听见隔着门传来男人和老太太的对话声。
“你不觉得你对安安太过分了么?之前陈梦应已经叫你给逼死了,难道还不够?”
“什么叫逼死了?侬个丧良心的,话是一个人说的?我是把刀递到她跟前了?陈梦应是什么人你心里不清楚,她可是亲生闺女都舍得下狠手的人!陈家人不都厌弃女娃子,我不过是嘴上厉害。”
两个人说半天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
不过听这意思,陈梦应曾经想过要杀死自己的女儿?这个桃花小镇上的人真都挺病态的,男人瞧不起女人,女人也不说团结起来,而是稍微有点儿地位的欺负更弱势的人。
跟回到旧封建人踩人时候一样。
再多听也听不出什么来,李思雨掀开帘子直接走进去,经过的时候林远忍不住冲着老太太,“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早就没重男轻女的说法了。”
那老太太听到这句话,就像是整个人突然被按住了暂停键。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远,过会儿像是羊癫疯一样抽搐起来,整个人往后面一仰,朝地上摔去。
林远手忙脚乱的将老太太接住,尴尬的看着陈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刚讲的那句话,陈望蜀曾经常跟她讲,估计是想到自己儿子了。”陈旺倒是没责怪林远,抱着老太太大步进屋放到床上。
往前倒个几十年,桃花小镇还叫陈家村。
老太太叫陈红玉,年轻时长得漂亮,心气也大得很。虽然女人在陈家村不如男人,但陈红玉是个难得厉害的,小时候男孩子干架都干不过她,家里又只有爹妈,没有更顽固的老人在上面压着,不缺吃喝,平时受的欺负也少。
她的日子是在嫁了男人之后开始变天的。
陈红玉到底是个女人,床下床上都打不过自己男人。结婚之前对方把陈红玉糊弄的找不着北,娶到家里之后也不装不疼了,整日非打即骂。
幸好陈红玉肚子争气,第一胎就生了儿子,男人对她的态度才好了不少。陈红玉就开始漫长的报复,给自己男人做的饭菜里偷偷下慢性毒草药。
陈红玉的男人最后是瘫痪加中风死在床上的,那时候桃子卖的好,村里的桃子卖到外地,又大又甜,成了特色产品,陈家村也改名成了桃花小镇。
不过大巴车从镇子外面经过,来进货的人不少,也没能改变桃花小镇原有的思想。再加上人家单纯也就买个桃子进个货。
陈红玉自己是个厉害的女人,却不乐意有别的女人踩在自己头上,尤其是对自己的宝贝儿子而言。
但偏偏她儿子陈望蜀因为爹死的早,打小免不了跟来进货的外乡人有接触,学了人家的不少新思想。但陈红玉厉害,家里的儿子自然被训的懦弱,压根不敢顶撞陈红玉,更别提当面顶撞了。
陈梦应嫁到陈望蜀家里,陈红玉天天骂,陈望蜀几次劝诫不成,反而惹得陈红玉缝人便骂陈梦应本事都长到勾男人身上了,家务半点儿不行,光剩吃了。
后来生了个女娃子,打骂就更严重了。这会儿陈红玉倒是体会了一把恶婆婆的快感,非要将自己当初受过的罪应在无辜的人身上。
等陈望蜀因为意外死了,陈红玉想到自己饭里投毒的事,就将陈梦应想成跟自己个儿一样坏的,见天说是陈梦应克死的自己儿子,只给家里留下了一个小贱种。
陈梦应被逼得活不下去,觉得自己和女儿继续呆在这个家里也是遭罪。娘家人也不待见她,陈梦应终于在冬天一个寒冷的早晨,决定带着自己和女儿一起脱离苦海。
她带着小女儿进了厨房,把孩子沉到水缸里,自己拿了灶台上黑沉的菜刀。
是陈安口里的小叔叔陈旺救下了陈安,只是没能把陈梦应也并救下。
家里只有一个疯婆子,陈旺害怕这小姑娘再被活活饿死,就把两人接到自己的农舍这养着。
话里话外林远能听出陈旺语气里对陈梦应的爱,估计这遭回忆应该还隐瞒了一部分。
整个故事听得林远三观尽碎。
再看李思雨,这家伙末了还如释重负的鼓了鼓掌,手里就差端着一把瓜子嗑了。
“把自己活得那么窝囊,还不如死了清净。倒是难得,现在还有几个敢拿刀捅自己的。”
平时傲点儿就算了,这种时候还这么讲话也不怕被打出去。
“对,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也能明白梦应的想法。”陈旺没有发怒,精瘦黝黑的脸上反而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意,“离开确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恒。”
“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林远觉得这话奇怪。
有几秒钟没人再开口,陈旺眼神中出现一种近乎变态的温柔,眼睛明明是看向林远方向的,却又像他身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