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炫从未想过这辈子要依靠什么人。
祖父年迈,不可能永远留在雁门郡替他遮风挡雨。
母亲个性足够坚强,但她始终是个文弱女子,这一生为他付出的已经太多。
至于一同长大的堂妹小九,年幼时两人也曾约定一辈子相互扶持并肩作战。
但他很清楚,小九终有一日是要嫁人了,愿望终究会输给现实。
这些年,他表面上还是那个性格开朗的国公府公子,私底下却一直在努力,让自己能尽快担起祖父交给他的重担。
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会有一个瘦弱的姑娘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助他一臂之力?
萧炫的嘴角翘了翘。
换其他的姑娘,他绝不可能把这话当真。
淳于小木么,的确有这样的实力。
昨晚祖父就说过,她虽然不像小九那样能够领兵上战场,却精通各种兵器的打造,不仅与他有话聊,一样能给他很大的帮助。
“淳于小木,军械处条件有限,凡事尽力就好。”
淳于伊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你要去哪儿?”萧炫喊住她。
“我去军械处。”
“一晚上能打多少?磨刀不误砍柴工,就算你不休息,那些工匠还要休息,对吧?”
萧炫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陪我说会儿话。”
清野和岩心自觉地退了出去。
想到对方三日后就要出征,兴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面,淳于伊没有继续坚持。
她依言坐下,道:“少帅总是不按时吃晚饭么?”
“反正都晚了,也不在乎再晚一点。”
萧炫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倒了杯茶,又笑道:“说来咱们认识也差不多一个月了,还从未推心置腹地好好谈一谈。”
淳于伊道了谢,笑道:“这事都赖我,一直以假面示人,少帅又如何推心置腹?”
“咦,你这脾气也不犟嘛!”萧炫夸张地睁大了眼睛。
“你的嘴巴也没那么欠!”淳于伊回了一句。
两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萧炫道:“淳于小木,我虽然出身国公府,但自小就在军中长大,说话做事都喜欢直来直去,若是从前不小心得罪了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淳于伊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突然间有些别扭。
这个样子的萧炫明明更容易引起人的好感,她却有些怀念从前的他。
自己一定是哪根筋搭错了!
她抿嘴笑道:“少帅说话做事一向直来直去,也就是说你从前得罪我的那些话全都是实话,今日说的反而是假话咯?”
萧炫一噎,指着她笑道:“难怪你和我家小九如此投契,都是一样的古灵精怪!”
“我可比不上含之,若是少帅这么对她,恐怕早就挨揍了!”
“喂,我说淳于小木,你都称呼小九的小字了,怎的对我却是一口一个少帅?”
淳于伊的笑容微滞。
她和含之情同姐妹,当然可以称呼小字。
可她和萧炫只能算是刚刚认识,总不能像在父亲面前一样直呼他的名字,更不可能叫他行之。
萧炫挑眉:“如今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你总不会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淳于伊道:“如今我的身份还是军械处的小工匠,称呼你少帅是最合适的。
再说了,你乱给我取名字,我不也没计较么?”
萧炫凝神看着她那双灵动的眸子,悠悠道:“淳于小木,我祖父和你父亲的意思你应该都知道了吧,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淳于伊其实是有准备的。
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很难做到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自信大胆。
她红着脸道:“那你能和我说一说,你又是怎么想的吗?”
萧炫端起茶抿了一口,这才道:“这些年萧家的长辈们,尤其是我祖父,一直都盼着我娶亲。
而我母亲以及姐妹们,更多的是盼着我能遇到心仪的女子。”
淳于伊道:“相较于男子,女子总是更加重情的。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少帅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啊……”萧炫长长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情’这个字,我一直都避之唯恐不及。”
淳于伊自然想追问缘由,但她对萧炫的了解还很有限,怕一不小心触碰到他的痛处。
她轻声道:“少帅承继了老国公的兵权,注定无法如其他男子一般照顾妻儿,所以才不敢沉溺于儿女情长。”
“就算是吧!”萧炫笑了笑,话锋一转道:“淳于小木,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眼下咱们也算是好朋友了,能和我说说你的事儿么?”
“我的人生和一张白纸差不多,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
其实弱水城的事情,萧炫听说过的不算少。
但萧姵不是多嘴的人,尤其是涉及到淳于城主父女的私事,她只是在书信中简单提过几句。
他拧着眉道:“昨晚我听你说,你自幼身中剧毒,是小九送去的解药救了你一命,这是怎么回事儿?”
淳于伊弯了弯唇角,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锦国的湘东公主姬拂冰视我父母为死敌,便给我母亲下了天目泪。
那时我母亲已经身怀六甲,我父亲拼尽毕生所学也只保住了她几个月的生命。
母亲生下我之后便撒手人寰,天目泪之毒却留在了我的身上……”
萧姮中天目泪之毒时,萧炫并不在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