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庆帝被吓了一跳。
在他印象中,母后是从来不参与朝政的。
年轻时的她与花贵妃一样,整日沉浸在琴棋书画中,连府里的事务都不爱管。
上了年纪后,她连诗书都放下了,与寻常人家的老太太也没啥区别。
他甚至以为,若非父皇不好女色,后宫里的妃嫔数量极少且没有什么战斗力,母后能不能保住后位都两说。
谁能想到她老人家居然还有这么犀利强势的一面。
究竟是自己眼瞎,还是母后伪装得太好了?
太后被他的眼神气笑了。
“你啊……哀家不过是这么一说,觉得你这个皇帝当得也太糊涂了,居然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一条。
可真的做起来,哀家恐怕还不如你呢。
只是如今阿姮已经知晓了前因后果,你们俩还怎么过下去?”
天庆帝自嘲道:“过不下去了,她已经把话对我说明了,今后会与我做一对假夫妻。”
太后稍微松了口气。
儿子的感情没有了着落,总强过丢掉性命。
外戚篡权的事情历朝历代比比皆是。
以萧家如今的势力,又有珞哥儿这个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儿子这个皇帝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弘基,幸好阿姮这孩子有良心,也亏得萧家对大魏一直忠心耿耿。
不过外戚权势太重,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等萧老国公走了之后,萧家其他人能不能如同他老人家一样忠心不二,谁又能说得清楚?”
“珞儿身上有一半的萧家血脉,他若是登基为帝,萧家人自然会鼎力支持。”
“那可不一定……”太后摇了摇头。
“母后不用多想,当初父皇给阿姮那道圣旨,便是相信了萧家的忠诚。
况且……”
他苦笑道:“就算阿姮真的不肯放过我又如何?珞儿终究还是姓魏的,他那般聪慧果敢,比父皇和我都要强得多。
将来他做了皇帝,大魏一定能重现昔日的盛况。”
“儿啊……”太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背:“你与先帝一样,都是好皇帝。”
这句话她没有夹带半点私心。
凤平帝和天庆帝资质不算最好,又没有开疆拓土的野心,算不得雄才伟略的君王。
但他们父子一直都把百姓的生计放在心里,且都是喜欢办实事的皇帝。
二十多年来,大魏的百姓安居乐业远离战争,单是人口就比崇武一朝翻了一翻。
得到母亲的肯定,天庆帝的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
“母后,您见过表舅和表舅母了?”他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在花家一事上,他算是把母后得罪透了。
但这件事情事不可能一直糊弄下去的,母子之间的隔阂必须尽早解除。
太后道:“你表舅他们一家子都去了栖凤宫,哀家本来是想过去瞧一瞧,又觉得应该先找你把话问清楚,所以让人把步辇抬到了御书房。”
“母后,我的确是对不住表舅一家,您说我该如何弥补?”
太后叹了口气:“这恐怕不容易啊,你表舅就是个读书人,最在乎的就是面子。
他们夫妻被你无缘无故下了天牢,唯一的儿子又四处逃亡,你觉得外人会怎么看?
就算你替他们平冤昭雪,那些个闲言碎语也少不了,你让他如何承受?
还有你表舅母,她那性子可是泼辣得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安抚的。
不是母后说你啊,这件事你办得简直太糟糕了。”
天庆帝道:“儿子那时也是急糊涂了,总觉得贵妃和阿姮交好,万一她把真相告知阿姮,那一切都完了。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萧小九,把我的计划彻底打乱了。”
太后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一口一个贵妃,可见梦寒那孩子的情意终究是错付了。”
“母后……”天庆帝十分惭愧道:“儿子的确是辜负了梦寒,可我实在是没办法欺骗她。
自小我就把她当妹妹看待,实在是没有那种感觉。
对其他的妃嫔我还能装一装,对她我装不出来。”
太后在他身上狠狠拍了一下:“既然如此,你那时还整日缠着她做甚?”
“阿姮对我一直都冷淡,我一时想左了,以为那样能让她吃醋。
谁知她根本就不把我当回事儿……”
太后道:“这事儿也不能怪在你一个人头上,是母后太自私了。
你父皇身边妃嫔不多子嗣也少,但对我们母子不是一点威胁都没有。
亏得你表舅在前朝得力,又肯相助于我们母子,地位才得以巩固。
哀家那时就想,若是让梦寒做了你的太子妃,一来可以感谢你表舅,二来也是进一步稳固你的位置。
毕竟在所有的勋贵中,除了定国公府,也就数到文渊侯府了。”
天庆帝不知该说些什么。
母后此举的确是有私心,但也真是为了他着想。
依照惯例,定国公府的姑娘是从来不嫁皇室子弟的。
谁知父皇会破例挑中了阿姮,让她十岁的时候就成为了准太子妃。
母后那时很不甘心,便求父皇把梦寒表妹指给自己做了侧妃。
等他和花家知晓她的打算,圣旨已经到了文渊侯府,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太后道:“从前是母后大意了,没能护住梦寒和她肚里的孩子,也让你们二人有了隔阂。
如今你又伤害了她,让她在浮莲宫里吃了两年的苦头。
今后你可要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