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蒹葭不为所动,懒懒道:“楚将军一直都这样?”
“哪样?”楚青临问。
燕蒹葭扯出一个假笑,吐字清晰:“婆婆妈妈。”
楚青临:“……”
明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就不该问她!
……
……
燕蒹葭和楚青临又逛了大半天,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到太守府。
令她深觉可惜的是,凉城的迎冬日是白日里的热闹,到了晚上家家户户便都闭门不出,街头巷尾更是无比萧条。一家子在屋子里团坐着吃喝,等冬日的到来。
不过据说,每年迎冬日的那一晚,凉城都会下初雪。于是燕蒹葭兀自坐在院子里,享受着好酒美食。
出乎意料的是,几日不见的扶苏,竟是来到了她的院落之中,只是,他走的不是正门,而是屋顶。
“国师大半夜的,这是要吓唬谁?”彼时,燕蒹葭正温着桂花酿,侧眸看向屋瓦上端坐着,犹如月下仙子的扶苏。
若非西遇禀报说背后有一双眸子在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燕蒹葭委实很难发现扶苏。
扶苏携一身清华而来,珠唇含笑:“公主独自饮酒,未免失了妙趣。”
燕蒹葭闻言,琉璃眸一勾,不怀好意道:“要是知道国师今夜空虚无事,本公主定然是要邀约国师一同饮酒作乐的。”
‘空虚无事’这四个字可谓暧昧至极,可偏生说出这般轻佻的话的燕蒹葭神色依旧清贵,宛若世家公子。
忽略她那刻意的调侃,扶苏从容道:“听说公主遭人暗杀?可是受伤了?”
“国师这消息哪儿听来的?”燕蒹葭不动声色往后靠去,笑眯眯道:“本公主一大早就遇着刺客,怎么国师这会儿才得到消息?看来这消息来源,实在太慢、太慢了。”
“都怪扶苏这几日一直忙着布阵的事情,疏忽了公主。”扶苏眉眼如春,继续道:“好在公主无事,也算万幸了。”
虚情假意。
这是燕蒹葭第一反应,但扶苏的确演的很像。那股子担心的模样,看得她都差点儿为他喝彩了。
“有劳国师操心了,”心里如此腹诽,面上她还是转了话锋,道:“国师用膳了吗?若是没有,可以和本公主一起用膳。”
她指着桌上的物什,道:“这是凉城很有名的打边炉,其实跟建康的骨董锅一样,下点肉和菜,便是极美味的。”
“多谢公主招待。”扶苏笑吟吟袖摆微拂,宛若浮云般落了座:“听闻今日是迎冬日,晚间家家户户闭门围坐,极为热闹。”
“国师今夜是觉得寂寥了?”燕蒹葭让人递给扶苏杯盏与碗筷,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下人为他斟了杯酒,他颔首微笑,看得伺候的婢女脸红心跳。
“没什么寂寥不寂寥的,”扶苏对那些婢女的神色仿若未见,兀自弯唇道:“只不过是有几分艳羡那等热闹罢了。”
说是艳羡,但扶苏的眸底看不出一丝旁的情绪,他依旧圣洁高雅,宛若落入人间的谪仙,无情无欲。
可不知为何,纵然他依旧言笑如初,燕蒹葭还是察觉到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寂寥。
乌云闭月,他白衣如雪,突然之间便有一点又一点的鹅毛落在他和扶苏的乌发之上。
仔细一看,那不是鹅毛,而是飞雪,转瞬即逝。
“国师何必艳羡?”燕蒹葭看向他,语气有几分认真:“今日国师与本公主也是围坐一团,虽说人不多,但好歹也是相互作陪,咱们都远离都城,离家遥远。国师若是不介意,可以暂时将本公主看作……嗯,家人。”
燕蒹葭的话,在西遇看来,是她素来花言巧语的场面话,自是当不得真。可不知为何,他竟是见着扶苏执杯的修长手指微微一顿,转瞬又好像什么也没有,一度让西遇觉得是自己花了眼。
“家人吗?”扶苏眉目温润,道:“公主还真是……明媚。”
明媚如骄阳,骄傲、炙热、高高在上。她可以在冬日里暖到人心沸腾,也可以在夏日里如火焰烧人。
“明媚?”燕蒹葭哈哈一笑,她敲了敲木桌,发出清脆的响声:“国师是第一个说我明媚的人啊!有意思,真有意思!”
说到这里,她突然话锋一转,挑眉:“不过,国师也如暖玉一样,若是国师不嫌弃,公主府的大门永远为国师敞开。”
暗处,随行的牧清眉头紧蹙,深觉这个临安公主荒淫无道,竟是敢明示师父进公主府给她当面首!
“公主方才不是还说家人?”扶苏从容道:“家人怎么能够与男宠相提并论?”
“本公主并未说男宠,国师在想什么?”燕蒹葭闻言,故作一脸震惊:“难不成国师道貌岸然,对本公主想入非非……”
她话音还没落下,就听暗夜中,一个少年清白色的衣袍落入眼帘:“胡说!”
“是公主暗示在前,无论是谁都会往那方面想!”牧清飞身而来,到底还是年少,见着自己神圣的师父被诋毁,便耐不住性子冲了过来。
西遇挡在他的面前,长剑出鞘,下意识护住燕蒹葭。
“牧清,”扶苏见此,笑意敛了两分,但依旧眉目清润:“你僭越了。”
“师父,她诋毁你,故意挖了陷阱……”
“牧清!”扶苏回头,看了他一眼。
燕蒹葭不确定,那一眼饱含着什么情绪,但至少牧清一瞬间便收起了利爪,乖乖认错:“是牧清僭越了,公主恕罪。”
“这是国师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