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环伺之下,方晟微笑道:
“明天回去我就通过领导小组渠道做些工作,起码要让省里市里知道老爷子是受了委屈,这一点想必没问题的……”
陈家几位子弟以及老周等人都面有喜色,连连道谢。
方晟又道:“这些年隔得太远对老爷子关心不够,我和肖主任也很惭愧,举手之劳无足挂齿。要把事情办成需要多方面努力,不知各位有什么计划?”
轻轻巧巧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计划就是大伙儿一齐动手把事情捅……”
老周刚说了半句就被邓部长打断,道:“主要是发动亲戚朋友逐层逐级反映问题,方领导从上而下,咱们是从下而上,岩漳、存华这边嘛也要开动脑筋能抗争就抗争,争取自己合理权益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对不对?”
陈存华还在纠结:“冰柜的作用有限,再搁下去恐怕……恐怕……”
陈峻铭呛道:“京都那边抓方向性原则性问题,可不管你担心的这些个小事。”
“味太大的话别人不说,左邻右坊也要提意见的……”
陈存华争辩道,又被邓部长打断:
“办法总是有的,无非涉及到技术问题,偌大的固建重工解决不了冰柜制冷难题么?笑话!时间不早了,存华先陪方领导和肖主任吃晚饭,咱几个随便聊聊。”
此言一出,方晟和肖冬心里明白邓部长这是下逐客令,知趣地起身说不必客气,省里对接领导小组的部门已经安排好了,这会儿下楼再见老爷子一面,明早直接动身回黄树不过来打招呼云云,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场面话。
下楼时鱼小婷等人各自扼守要害,他们就有这个本事,总能找到不引人注目的位置。会合后出曲曲折折的深巷天色已晚,街上依然车水马龙既嘈杂又混乱,却看不到值勤人员身影。
行走在人行道,方晟问道:“刚才那番谈话,你看出什么没有?”
久别重逢后首次考试,肖冬胸有成竹,笑道:
“首先邓部长是指挥官,所有行动方案必须他认可才能拍板,其他人都不具备这样的权威;其次商量的是老爷子丧事,儿子陈岩漳根本没有发言权,完全被陈存华和陈峻铭两位侄子所掌控,但他俩意见又不一致;最后真正主导并挑起事件的是陈峻铭嘴里‘京都那边’,连邓部长都十分看重,说明陈家利用陈大爷的死闹事有更深背景。”
方晟很意外,赞许地瞟瞟秘书道:“不错啊肖冬,这些年沉在顺坝没被酒色误了光阴,思维比过去还机敏通透!你观察得很细致,分析得也到位,陈大爷的死之所以发展到不可收拾态势,春节前夕操纵舆情掀翻明峰,没那么简单!‘京都那边’在幕后策划,前线坐阵的是邓部长,牢牢维持着猝死事件的热度。”
“实在不行就把那屋子里的先控制起来,群龙无首,啥事都干不了。”肖冬在顺坝已习惯方晟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强悍手段。
“哈哈哈哈……”
方晟笑着指着肖冬脑袋道,“还没了解情况就敢霸王硬上弓,真有你的!仔细想想为啥包括明峰在内的市领导拿这帮人没办法?关键在于邱部长等人要么属于固建重工,要么在省里任职,鞭长莫及——这么说吧,集团不点头任何人都不可能到固建区抓人,否则哪怕把人铐上车都寸步难行,类似场景我在百铁碰到过,在你看来可能难以想象。”
肖冬还不服气:“公检法都是吃干饭的?不听话把他们先换了,然后大批干警切块承包各司其职,以渚泉一市之力对付一个区不成问题的。”
“问题在于目前固建区公检法同样处于混沌状态,哪些是自己人哪些属于固建重工都是未知数。编制是当前最大的矛盾,种种错综复杂种种特殊情况,陈岩漳不过是其中一个缩影。”
“明明可以分两步,就事论事拿到赔偿款办完丧事,陈家非把陈岩漳编制问题搅进来,说穿了并不想息事宁人,意在无理取闹。”肖冬道。
“刚才我明确说过,陈大爷猝死事件应该围绕赔偿来谈,”方晟道,“眼下编制怎么敢松口?特殊情况太多了,你也特殊他也特殊最终没法控制名额。”
“最终目的要达到个别人——不,相当数量的人乱中取栗混入公务员队伍,同时也大幅减轻集团负担,把包袱甩给财政。”
夜色中方晟目光深遂明亮,静静走了段路道:“依我看,最终目的是继续实质性控制固建区,保持集团的绝对影响力以维护其长远利益。”
肖冬震惊,道:“这这这……这可是螳臂当车的逆潮流行径啊,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可在中原地区就有人有这种自信。”
琢磨了会儿,肖冬道:“固建重工还没正式启动改制进程,人事权在申委,可以出重手把***都换掉!”
“从去年宣布改制起人事全面冻结,京都和省里都倾向于原班子自然过渡以免发生大的震荡,更容易影响企业正常生产经营,”方晟幽幽道,“而且固建重工虽然是省属国企,董事长和总经理却是中管干部,省里动不了,京都……嘿嘿嘿,陈峻铭说‘京都那边’很有底气啊。”
怔忡片刻,肖冬道:“方书计,我终于感受到形势的严峻程度,回想当年顺坝,对手也就窝里横,暗黑势力到了清树都不灵光。如今可真是上天入地、海陆空三军啊!”
霓虹灯闪烁下方晟的脸忽明忽暗,微微笑道:“有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