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临时挑起的应急灯,白钰详详细细将九号矿井结构图对照相关资料看了两遍,问道:
“去年透水事故地点在哪里?”
现场气氛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没料到白钰居然看得懂错综复杂的矿井地图——就连号称下过矿井的曹大鹏、阮辛等人也必须结合实地勘察才理得清头绪。殊不知白钰在关苓主导过金斗坪金矿开发工作,当时整晚整夜地研究地图,也算半个行家。
领导们你看我,我瞅你,都迟迟疑疑不肯上前,最终还是钱同山一咬牙——反正已经栽了索性破坛子破摔,在地图上指出出事地点。
白钰脸一沉道:“分明同一层巷道的同一堵石壁,去年透水后没反思没整改没加固么?一条河里淹两回,天大的笑话!管委会班子哪个负责九号矿井?监督处、安保处负责人呢?”
被点到名的矿区领导均全身发抖,自知难逃一劫,连出声回应的勇气都没了一味躲在人群后面。
郑剑波到底主持全面工作应变很快,道:“管委会将在积极组织救援的同时认真展开自查排查,该追溯的要追溯查到源头为止!朔图矿区要把两次透水事故作为深刻教训和反面教材,警示每个干部员工,真正做到长抓不懈警钟长鸣!”
毕竟救援要紧,白钰没有继续追问,当众把地图和材料卷起来交给晏越泽,道:
“带回去研究……东峰山矿区增援人员还没到?”
话音未落远处有明晃晃的车灯出现,大队增援队伍相继赶到,“突突突突”抽水机一字排开发出巨大的马达声,救援进度顿时有了起色。
阮辛、郑剑波等人多次组织参与过救援工作,都乐观地估计最快凌晨四五点钟便能排掉大半积水,打通紧急逃生通道救出井下矿工。因此没必要所有人都在现场干等,建议市领导先回去休息,等矿工救出后第一时间汇报。
“好好好,那就这样。”
曹大鹏根本没把这点小事故放眼里,抢先应道。
白钰却没呼应,隔了会儿淡淡地说:“其他同志先回去,今晚我住这儿。”
此言一出,除了曹大鹏话已出口收不回去,气恼地带了几个人先行离开,计名琛、阮辛等都不得不陪着市长。
郑剑波亲自带留宿的领导们去矿区招待所,钱同山留在现场负责指挥——实在不放心他跟在后面防止乱说话。
来到房间住下后唤来计名琛,白钰道:
“朔图管委会情况比较复杂啊,名琛这方面情况熟,说道说道?”
计名琛这段时间跟在新市长后面心力交瘁——工作压力大工作节奏紧凑是一方面,主要处处摸不准领导风格,有种疲于奔命却吃力不讨好的感觉。几天前他悄悄找过常委里比较熟的两位,一是副书记邵亦成,一是组·织·部·长乐柏燃,主动提出转岗到相对清闲的部门,反正年纪大了进步无望,在正府办位子煎熬也没意思权当提前退二线。两位常委都深表同情答应予以考虑。
所以这会儿计名琛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理,怎肯轻易得罪人?摇头道:
“说复杂也不复杂。三年前管委会书记羿复贪腐案牵连了一大批干部,抓的抓、撤的撤、调的调,以至于突击提拔连钱同山那种不着调的都升上来了。可不放到这样的位子考验,又怎能看得出来各个人的真实水平?”
“什么因素让他突击提拔起来的?”
“也是平衡吧,考虑到朔图矿区干部群众积极性,不宜过多任用其他矿区领导。钱同山在一干矿井长当中相对洁身自好,没啥负面传闻,羿复贪腐案涉及二十多个矿区中层干部和矿井长,他硬是没沾半点边,所以就……”
白钰笑笑道:“人是好人,就是大嘴巴,对吧?”
“哎,白市长高度概括。”计名琛如释重负道。
计名琛不肯多说;隔矿如隔山,晏越泽对朔图矿区情况一无所知,白钰气闷闷独自在网上打棋谱、练棋,陡地生出个念头:
那个暗中要求我苦练围棋的人,会不会利用在上电举行的围棋公开赛,把考察的几个召集起来比一比?
于煜、宋楠与自己一样都提拔正厅,都担任市长,兄弟仨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线;无独有偶,龙忠峻排名系统里也大抵如此,东北猛人俞晨杰、西北汉子陆锴以及岑哲奕、楼遥、周洲等恰好都处于正厅实职实务阶段,这难道是偶然现象?
绝对不会。
无论方晟亲身经历,还是樊红雨、范晓灵等曾跻身钟组部高层所知,以及楚中林在白翎面前的暗示,都隐隐所指某些或某几个人手里有份名单,有的从县委书记开始,有的迟些在副厅位置,但进入正厅序列后必须在名单里,否则走到一定层面便不知不觉停住,一直停到退休。
进了名单就等于进保险箱吗?不,相反竞争更激烈,因为出线名额有限,必须经历残酷的较量且每轮都确保不被淘汰,还得考虑到各种外部因素比如平衡等等。
在这样的厮杀拚斗中,能力、水平、智慧等自身拥有的素质并非取胜关键,同样民意和派系支持也不能确保必胜。意味着一个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即笑到最后的五个人未必是最强者,但他们能被各方接受,是最适合的人选。
比如朱正阳,比如乔赣。
大换界后很多正治论坛没完没了辩论方晟与朱正阳谁更强,谁上位后更有利于中国发展,实质是个伪命题。
正治没有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