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话音落下便要抬腿绕过纳吉普出门。
后者见他言语说不动林姝,当即朝着后方的两个乐师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们两人配合自己一同动手,将林姝这人留下。
就在林姝背对着这几人,双脚快要走到离大门出口半米远的地方时,听力敏锐的她忽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因为她已经听到了从自己身后传来的几道破风声。
她甚至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到朝自己扑来的这几人是谁。
只见她在顿足后,仰起头看向门外落下的灿烂阳光,口中轻声吐出一句话来,“何必呢?”
须臾之后,这间屋子中接连响起了三道低沉的枪响声。
“砰!砰!砰!”
每一声都是如此的沉闷,压抑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门外,明媚的阳光虽照在屋顶的瓦片和木梁上,却始终照不见暗缝里头的阴暗秽污。
青苔沿着瓦片悄然繁衍生长,鸟儿粪便中没能被消化的种子,落在这青苔上头便长成了一丛丛墙头的野草。
当林姝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微风吹过,墙头的草儿们正随风摇摆着,飘忽不定。
她看了眼街头远处的零星路人和在街角坐成一排的乞讨者们,伸手将自己脸上的面部罩纱带好,换了一个方向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林姝背着她的两个小行李包袱,一路上避开人群,在老旧的街道上走街串巷了好一会儿,最后来到了城北一处偏僻的地方。
她在反复确认四下无人后,这才一头钻进了一间狭小的木屋。
进入这间落满灰尘和蜘蛛网的木屋里后,她并没有在脏兮兮的地板上停留,反而走向了屋子里的一角。
这角落处有个很不起眼的圆环形凸起物。
林姝用手指将圆环勾住,用力往上一提,木板被揭开后,里头便现出一条简陋的地下通道来。
她踩着这条自己一年多前意外发现的、通往地下的楼梯,摸黑来到了地下。
在穿过一条两米来长的地下甬道后,林姝终于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这是一间三十来平的小地下室,里头储存着大量的食物和清水,还有最基本的生活设施。地下室的墙壁上有一道一尺长宽的窗户,被黑布蒙着遮光。
如果将黑布取下,外头便有阳光能够照进来。
而透过这扇玻璃窗户往外看,能够清楚瞧见一旁流经的湖城河水。
为了准备这样一个安全避祸的地方,林姝花费了不少精力在上面,好在终是成功了。
她将自己手里头的两个包袱随手搁在一张小矮桌上,人在地上的一方毯子上坐了下来。
地下空间的幽静和封闭并没有让林姝感到丝毫恐惧,反倒让她的思维变得更加活跃。
她正在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完成原主的心愿。
原主想要出人头地,活得出彩,但她又不想靠嫁给什么高等人来提高现在的社会身份。
可除了嫁人以外,这个世界并没有给女人任何其他的上升通道。
想用做生意、搞发明又或是聚拢流民来壮大声势,这些法子都是行不通的。
一来她没有这样的财力物力和高等人的声望,二来还是因为她是个处于性别劣势的女人。
想到这些路都不通,林姝又思考起了与大英公司借势合作的可能性,又或是她以神的名义来拉拢人心、积蓄力量的可能性。
然而这两条路在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还是被她暂且否定了。
直到此时,林姝才意识到了这一次任务的难度在哪里。
到目前为止,她没有发现这个世界存在超自然的力量,也没有发现任何其他诡异之处。
但真正困难的地方,就在于以原主的出身和现在的社会环境,她根本无法做到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个国家以人的出身来规定人的一生,将人划分为四等,贱民在此四等之外。
当一个孩子呱呱坠地的时候,他是婆罗门还是首陀罗,便已经被注定好了。
如果他生于上等人的家庭,那么他和他的子孙后代,也都将是代代相传的上等人,从事如祭司之类的受人崇敬的上等职业。
如果他打一生下来就是个平民,甚至是最低等的贱民,那么他就只能从事平民和贱民能做的事情,他的子子孙孙也都只能和他是一样的命运,无法改变。
王公贵族的孩子,永远都是贵族。
掏粪洗厕所的贱民的孩子,永远都是贱民。
但这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事情,这套统治体系如今就在经受着外来殖民者的冲击。
陷入深思之中的林姝,不由的想到了罕比城中即将发生的那场大乱,也许她还是能想办法在眼下混乱不堪的局势中找到一条出路的。
就在林姝遁入地下、开始隐居生活的时候,罕比城的首富宅邸里的气氛却日益紧张了起来。
繁花盛开的庭院里头,人到中年的扶桑头上已是长出了一堆白发,但他那双棕黑色的眼睛的冷酷和狠戾却越发的明显了。
有时候,他吩咐手下人去办事情。
事情没有办好,手下人战战兢兢的回来禀告的时候,扶桑前一刻还能笑着拍肩安抚这人,下一刻却突然从袖里出刀捅死这个猝不及防的手下人。
也许是因为他自己就是通过背叛原来的主子而成功上位的,所以他对于自己手下的这些个人几乎都有着本能的戒备和不信任,生怕自己会重蹈前任首富的覆辙。
此时他人虽在花园里头,却丝毫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