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天青飞快离开了那片假山之地,她踏着积雪,一路狂奔,刚才握匕首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
虽然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内心却不算平静。
杀死梁权河是她一直以来的夙愿,是一直支撑着她走下去的信念,可是如今她做到了,那然后呢?
她觉得高兴吗?
她觉得快乐吗?
她如释重负吗?
都没有,反而觉得迷茫。
仿若她走入了一片浓厚的迷雾当中,看不到自己,看不到他人,也看不到未来,看不见过去。
是的,迷茫。
自己的仇,父亲的仇,一万章家军的仇她一定要报,这点毋庸置疑。
可是她突然想,倘若梁权河没有杀死他父亲,没有用残忍手段歼灭一万章家军,只是捅了自己一刀,那她还会有这么大的执念吗?
头疼,头真的很痛,冷风如刀子一般割在她的脸上,寒意灌入脖子,让她整个身体冰冷起来。
不知不觉当中,她来到了华光大殿外面,远远看着那里宫女太监进进出出,那里大官带着女眷一一进入,那里人声鼎沸,那边喧闹繁华,那里大顺的太子离慕寒高坐其中,有礼有度的应对这臣子们的贺年。
而她,跫然一人,独立于雪中。
“我的祖宗哎,天倾队长,您让老奴好找呀。”这时候,倪公公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章天青回身,就见到倪公公欣喜的朝她跑过来。
“天倾队长,太子殿下命老奴找您,老奴回了东宫寻不到您,又去了宫门前问值守士兵,也说您并未出宫。原来您在这呢。”
“太子殿下找我何事?”
“光华大殿内有酒有肉,还开了天域雪国的雪莲醸,说那种酒补身子极佳,太子殿下请你过去尝尝呢。”
太子殿下这是在向天倾队长您讨好呢,希望你别生太子殿下的气了,跟他和好如初了。
倪公公心里面想着,于是笑眯眯的看着天倾队长。
这两人,闹点小脾气,也跑废了他的老胳膊老腿呀。
章天青此刻心情有些迷茫,并不愿意去往那人声鼎沸的喧闹之地,于是婉拒。
梁权河之事,迟早会有人知晓,她得仔细思考,接下来她倘若不打算逃跑的话,她要如何应对。
“谢谢陛下的厚爱。天倾不喜欢那种人多的地方。”
章天青的拒绝让倪公公有一瞬间的愣神,他知道章天青一旦做了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倪公公是个聪明的人,二话没说,赶紧迈着老腿,呼哧呼哧朝华光大殿跑了回去。
章天青觉得倪公公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不多问,转身走在茫茫雪地当中,踏着积雪,回顾这这段时日以来的种种经历。
她发现,她竟然在这皇宫内觉得有些心安。
那是一种有下了职,有地方可回的心安。
不管风雪天气,只要她回到东宫,就有一大桌子冒着热气的饭菜在等着她,让她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总有那么一个人坐在旁边,细嚼慢咽,不停的跟她说要吃慢点,别噎着。
现在想想,对于这里的最大留念,是不是就是那一餐餐的饭菜呢?
呵,果然以前在大启军队里面被饿怕了,对于吃饱,她章天青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信念。
那人呢?
离慕寒呢?
章天青脑海里面突然闪过离慕寒的脸,让她心中一惊,猛然抬眸,就见到离慕寒站在了章天青的眼前。
章天青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离慕寒还是在眼前。
此刻的他并没有披上厚实的挡风雪的披风,仍然是大殿上那袭威严而端正的太子朝服,袖口和领口都绣着龙腾图案,腰用银色腰封紧紧的勒住了他修长的腰身,下摆撒开,垂落在雪地之上。
他此刻不是应该在光华大殿内主持年宴吗?
他怎么有时间出现在这里呢?
怎么会有时间怀中抱着一只白玉瓶子,正皱着眉看着他。
“怎么一副见鬼的神色?”离慕寒问道,声音如冰击玉碰,在这大雪天地,听起来格外好听。
章天青有些动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离慕寒也不理她,扯着章天青的袖子,将她拽着来到最近的凉亭之下,按着她坐了下来,献宝似的拿着那只玉瓶。
“这是天域雪国过来的雪山顶上十年一开的雪莲醸的温酒,只有这一瓶,本太子舍不得分给那些个大臣们喝,偷偷拿了过来,给你喝。”
章天青脑海里面想象着一副正襟危坐的离慕寒偷偷摸走一瓶酒的样子,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不远处,倪公公抱着离慕寒的披风扑哧扑哧才跑过来,看样子离慕寒离开大殿的时候很是匆忙,连披风都未披好就出来了。
章天青看着那只白玉瓶子,安静而缓慢的道:
“我刚才杀了梁权河。”
离慕寒本想倒酒的动作停了下来,所有动作顿了顿,安静了一阵。
好不容易跑过来的倪公公也觉察出来这亭内气氛不对,赶紧给离慕寒披上了披风,远远退了开去。
“杀了就杀了,这一直是你的目标。”最终,离慕寒还是帮章天青斟了温酒,空气中立刻弥散出雪莲花的清香之气。
杀了梁权河唯一棘手的是如何跟父皇那边交代,以及如何面对宰相秦一民的问夺。
父皇那边还好应付,至于宰相秦一民那边,是有些难办。
“倘若陛下捉拿凶手,那我责无旁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