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万将领士兵齐声呼应,气势很足。
片刻之后,所有人对着章天青拱手作揖,一一挥手道别。
章天青看着朝四面八方散去的士兵们,看着他们轻松回归,奔向了自由的天地,她自己也终于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中沉甸甸的担子。
此时,一辆低调却奢华的马车靠近,车辕上的车夫不是别人,正是其父章临安。
他是来跟自己女儿道别的。
父母与子女的旅程,最终都有分叉路口,而章临安知晓,这一天也终于到来了。
马车停稳,章临安跳下马车,站到了章天青的面前,细细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喉头哽咽,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留下眼角的湿润。
“爹,就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聚,希望您一切安好。”章天青跪了下来,给自己的父亲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
章临安扶起章天青,弯腰帮她拍着因为跪在雪地上而沾了积雪的膝盖,然后见她的额头因为刚才的磕头也沾了碎碎雪迹,一向多话的章老将军此刻什么都不说,只是抬手,一片片的将粘在他女儿额角的雪片给剥落下来。
他从小就抱在臂弯里面的孩子,从小就跟着他在军营里面闯荡,很小就被逼着练功习武学习军阵的,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终于长大了,成长到足够强大,要离开父母,展翅高飞了。
章天青也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素来知晓他一直是个话痨,如今什么都说不出,心里千万般的滋味。
章天青眼睛也湿润了,她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父亲,将头埋进了他的胸口。
自从章天青七岁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对自己的父亲撒娇过,如今离别在即,她只想好好的抱抱自己的父亲,感受着她从小就熟悉的气息。
章临安轻轻的拍着章天青的肩膀,哑声道:“长公主也来了,此刻她在马车里面。”
今天长公主是微服出巡,除了几个暗卫,没有带任何人前来。
章天青看向被厚厚垂帘遮盖的马车,那车厢里面此刻正端坐着一位高傲的女子,却还是在自己女儿离别来送行了。
章天青此刻对于长公主的感情很是复杂,她派出了自己隐藏多年的暗卫,也就是将她部署了很久的布局给暴露了出来,目的就是为了去救她。
说真的,之前她对于长公主这个人是有些许恨意的,可是当那一天她跟父亲从暴风眼归来,当她看到长公主站在城墙之上,远远的看着他们父女两人安全进城,碍于身份,却没有下城墙的那一刻,所有的恨意都烟消云散了。
“天青在此跟长公主道别,希望您以后跟爹都平安顺遂,健康长寿。”章天青站在长公主的马车里面,微微弯腰作揖。
马车里面的长公主没有出声,一阵沉默,她只是透过一点点缝隙,看到外面那个清瘦的身影,听着她讲着健康长寿这种天下子女都会对父亲母亲所说的祝福,内心五味杂陈,视线早就已经模糊不清了。
章临安站在旁边,看着马车内一阵安静,他很清楚此刻的长公主表面上安安静静,内心皆是压抑着澎湃的情绪。
这一天,她一个早上都心神难宁,连早膳都没吃,很早就等在了城门外,看着章天青带领一万章家军出了雪城城门,看着她与士兵将领们一一道别,最终等了三个时辰,才命章临安驾车过来。
在天域雪国,让身份高贵的长公主等三个时辰,也只有她这唯一的女儿了。
一阵沉默之后,章天青突然跪了下来,也跟对章临安一般,认真的磕了三个头。
“我磕的第一个头,是感谢您生了我,带着我来到这个世间,能够让我看得到这天下美妙风景,能够品尝世间酸甜苦辣的滋味,能够体会悲欢离合的所有情绪,不管如何,这一切都基于您的恩赐。
我磕的第二个头,是感谢您还能够跟爹破镜重圆,能够让爹思念了二十年的人回到身边,能够让他在您身边安养晚年,了却了他这一辈子最想的愿望。
我磕的第三个头,是感谢您……让我感受到了另外一种母亲之情,感谢您用另外一种方法诠释了父母之爱。以前我遇到过一个很善良很温柔的女子,我以为母亲就应该是她那个样子,慈眉善目,温柔软语,能够包容我的一切,我觉得那样就是母亲。直到我遇到了您,我才知晓,这天下的母亲各式各样,各有秉性,各有苦衷和难处,却唯独对子女的关切和牵挂是一样的,这就是母爱。”
马车内的长公主听到这里,泪水汹涌而出,五指紧紧的抓住手中的绢帕,肩膀开始颤抖起来。
章天青仍在跪在地上,直起身子,看着仍然垂着帘幕的马车,泪水模糊了视线,沉声而道:
“谢谢您,以后倘若我也生儿育女,你们两位母亲给予我的,我会传递给下一代,我会以自己的方式来诠释你们给予我的所有一切。
此时此刻的我,不是战神章天青,不是大启的将军,不是天域雪国的皇室郡主,此时时刻,我只是你们两人的女儿。
最后,请允许我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叫您一声:娘亲。”
章天青这一声呼喊,让马车内的长公主最终崩溃得泣不成声,她弯腰用手绢和五指捂住自己的脸,可是泪水还是大滴大滴的从她指尖滑落,汹涌的滴在马车的软垫之上。
长公主从来不知道,自己坚强了很久的心,自己这二十年来觉得麻木不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