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名将有两种。
一种高高在上,所有的士兵都怕他,这个人对每个细节都苛刻到了极致,一翻脸铁打的汉子都会发抖;
还有一种两脚泥土,穿家常饭、着粗布衣,跟士兵们称兄道弟,一旦打完仗第一件事就去看伤兵,大家嘴上可能对他没有那么恭敬,甚至叫他“老头子”,但是一旦冲锋起来,命都会交给他。
柴荣就是第一种,赵匡胤就是第二种。
大家敢跟在柴荣身后冲,因为他是天神一样的人物;
大家爱跟赵匡胤表达真实的想法,他就像是家门口小庙里的老娘娘、土地公。
后世的人,真的有人给赵匡胤修庙,到明清不绝,这就是太祖庙。
太祖庙里一般还会有一个偏殿供柴王爷,一个偏殿供陈抟老祖。
太祖的身边还有一文一武,文的没有疑问,大家都说肯定是赵普。
但是武的,大家都有不同的说法,那是个少年将军,英俊得很,那个将军就是后来被历史抹掉了名字的徐咏之。
赵匡胤每次扎营之后,都要去大家的帐篷房屋里走一圈。
看看士兵们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睡在哪里。
赶着所有的人起来洗脚,有泡的脚,要用煮过的针挑掉。
他让军需官给他拿和士兵一样的食物,是馒头就都是馒头,是饼就都是饼,而且就拿一人份。
这种风格不是所有人都喜欢。
禁军马军有个副都指挥使叫韩通,一直和赵匡胤不太对付,就曾经说过赵匡胤“浑身是戏”,尤其是吃士兵干粮这一事。
当时柴荣听了,就问赵匡胤,为什么要吃士兵的口粮。
“有人觉得我是做戏,其实不是,我要知道这些食物能支撑我的兵走多远。”赵匡胤说。
正月初二天黑的时候,大周禁军走到了东京城外四十里的陈桥,在此驻扎。
赵匡胤在军营里照例转了一圈,就回屋去了。
他睡在陈桥驿里,是个小院。
这次他没有吃士兵口粮,而是要了点酒和肉。
赵匡胤好喝酒。
和徐咏之在船上聊天的时候,他酒不离手。
但是行军打仗,他一般是滴酒不沾,这会儿出兵的时候要酒喝,确实有点奇怪。
“给兄弟们也都发点酒吧,还在过年呢。”
赵匡胤安排下去,就自己进屋喝酒去了。
“我觉得将军有心事,”赵匡胤的勤务兵对赵普说。
赵匡胤把身边人都瞒得好好的。
赵普还宽慰说:“大过年的,被派出来打仗,谁还不能想个家啊。”
“还是掌书记说得对。”老勤务兵称赞着。
徐咏之曾经在的第一都的一百人,都在附近一个天王庙的大殿里打草铺。
前几年柴荣灭佛,把这个天王殿里那些不规矩的和尚都逼着还俗种地去了,泥塑也都被拖走了。
酒一发下去,大家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突然看见已经当了指挥使的徐咏之拿着酒进来,大家突然都有点拘谨。
“没事,过年呢,大家喝吧。”徐咏之说。
他把手一挥,王大能带着身后几个伙计扛着四只烤到半熟的羊进来了。
“殿里没菩萨,就可以吃肉了,来吧!”
“知道兄弟们今天很辛苦,洒家自己掏腰包给大家加个菜!”
“谢指挥使!”这帮老兵一个一个两眼放光。
你看看这兵当的。
别人的指挥使、都头、没有一个不喝兵血。
当他徐咏之的兵,还能他请客吃烤羊。
大家来到殿门外,把羊架在火上,围着火堆边一坐,眼窝子浅的人眼泪就下来了。
原本以为能不不去远征了,没想到皇帝死了,现在是敌人跑来打我们了。
“怎么了?怎么了?”
“大柱,想家了是不是?”
“彦超,你想媳妇了吧。”
“看看,大过年打仗,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唱个歌唱个歌!”
“指挥使给我们唱一个吧。”
“我是南方人,怕唱了你们不懂。”
“那就唱歌北方歌!”
“来,我唱个老兵的歌吧。”
徐咏之想想那首歌,开始唱了:
心里有句话,
好想有个家。
有我的老妈妈,
还有我的她。
心里有句话,
想念我的家。
想念老妈妈,
还想有个她。
心里有句话,
有国才有家。
为国立功名,
回去就娶她。
这首歌是徐咏之请段美美教的,正宗的河北歌,燕赵大地自古就是征兵的好地方,也永远都是战乱中的代价。
这些老兵里,有的家在河北,有的虽然是河南人,但也听得懂河北的歌,一下子就有了感觉。
“为国立功名,回去就娶她!”
“为国立功名,回去就娶她!”
大家都跟着唱了起来。
“吃肉!”
一块块带着皮的烤羊分到了大兵们的手上,又香又脆,蘸点盐孜然麻椒,嘿!
有肉了,酒就下得特别快。
“我想雷头儿了。”徐咏之突然黯然神伤。
这一都的兄弟们,过去都是雷嵩带的兵。
“雷头可惜,特别可惜,孩子还那么小,人就死了。”徐咏之这话也是真心实意的,雷嵩选择了当一个牺牲品,这让他觉得特别惋惜。
“雷指挥使和徐指挥使功劳都很大,为什么一点奖赏都没有?”有多嘴的兵问徐咏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