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思和柳玉茹一起入席,等了一会儿后,就便请去观礼。
李云裳这婚礼比起她的身份来说,可以说是落魄了。她像一个普通女子一样,跟着张雀之一起站在大堂。这大堂之上,正上方坐着张钰和他的夫人,侧位上却是放着一个牌位。
大家都看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只见张雀之领着李云裳拜了父母,在夫妻对拜之前,他突然停住,同李云裳道:“殿下,还请往你的右上角一拜。”
李云裳顿了顿,片刻后,她轻柔出声:“敢问为何?”
“在下曾同发妻发誓,这一生只有她一位妻子。”张雀之面无表情,声音冷漠。李云裳捏紧了手中红色锦缎,听张雀之道,“这门婚事非我所愿,公主既然一定要嫁进来,那请公主先拜见过大夫人。”
拜见大夫人。
按着规矩,只有妾室进门,才会先拜见大夫人,得到大夫人的许可。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座上张钰轻咳一声,却是没有做声,仿佛所有人都默许张雀之的做法。
柳玉茹看着堂上的李云裳,她挺直了腰背,冰冷道:“本宫不拜呢?”
张雀之冷声道:“行礼。”
话刚说完,旁边人突然冲上来,按着李云裳的头猛地就压了下去。
那力道太大,李云裳被压着当场就跪了下去。李云裳整个人都在颤抖,张雀之平静道:“殿下,我娘子当年,曾经跪在公主府前一天一夜,请公主为她做主,公主可还记得?”
李云裳咬紧牙关,片刻后,她轻笑起来:“我明白了。”
说着,她慢慢站起来,却是猛地掀了盖头,看着张雀之,怒喝出声:“张雀之你个孬种!时至今日,拿这种办法给你夫人报仇是吧?!”
“好了,”张钰开口,平静道,“殿下喜怒,吾儿也只是太过思念夫人。这是陛下赐婚,继续吧。”
“本宫不嫁了!”
李云裳将喜帕一甩,怒道:“本宫再落魄也是公主,轮得到他这样的人娶本宫?!张雀之你有本事,你怎么不手刃了我哥?如今娶我来羞辱,你以为就能报仇了?我告诉你,你当年没本事保住你夫人,就是你没本事!”
“你记住,”李云裳咬牙出声,“本宫不嫁你这种人,你这种人,也不配有人嫁。”
说完,李云裳便冲了出去。周边闹哄哄一片,喜娘去追李云裳,张雀之冷声道:“不准追。”
“还是追回来吧。”
张夫人开口:“送回房去休息,这礼就办到这里。”
一场大婚办成这种样子,谁的脸上都不好看,柳玉茹和顾九思吃过饭,便匆匆回去。刚到屋里,还没多久,就听侍卫回来给顾九思传话道:“主子,张府出事了。”
顾九思正在洗脸,低头用水泼着脸道:“说。”
“公主殿下在屋中自尽了。”
听到这话,顾九思动作顿住了。
柳玉茹抬起头来,满脸震惊。片刻后,房间里响起顾九思的声音,平淡道:“哦,知道了。”
柳玉茹呆呆看着账本,她突然想起李云裳之前的话来。
凤凰这种东西,非梧桐不栖,非清露不饮。
柳玉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胸口突然有些发闷,顾九思擦完脸,抬眼看她:“你算盘从刚才就没动过,在想些什么?”
“九思,”柳玉茹抬眼看他,她也没打算瞒他,她看着顾九思,慢慢道,“你是不是算好的?”
“算好什么?”
顾九思平静看着她,柳玉茹知道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捏了衣袖,慢慢道:“李云裳的事情,从她嫁给张雀之到现在。”
顾九思沉默了一会儿,却是道:“我算好,或者不算好,有什么区别吗?”
柳玉茹也是沉默了,片刻后,她开口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向陛下建议,让她嫁给张雀之?”
“你是不是怀疑,我是为了你,所以算计她到死?”
顾九思一双眼看得通透,他盯着柳玉茹,环胸靠在门边,勾起嘴角:“就算这是真的,又怎么样?她不该死?她算计你我,她给你上刑,她逼着你喝毒酒,如果那杯酒是真的毒酒,你现在尸体都凉透了还在这里同我说话?!”
“张雀之要羞辱她是为什么?是他哥哥弄死了张雀之的岳丈!是张雀之的夫人去讨个公道,在公主府跪了两天,得了她一句‘天生贱命’!我算计她?这是她的报应!你现下可怜她?人死了,她做过的一切都可以原谅了是吗?!”
顾九思看着柳玉茹平静的眼,忍不住有些烦躁。
那双眼太安静,太通透,仿佛是把人心都看穿,让人忍不住惶恐退缩。
柳玉茹等他吼完,抬手抿了口茶,她低下头,看着账本,平静道:“九思,我不是在可怜她,也不是在为她鸣不平。”
“我只是担心你。”
她声音平和:“她的生与死,与我没有关系。可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她抬眼看他,神色平稳,“记得你为什么当这个官。你是为了保护我,不是为了报复别人。你是为了文昌说的‘安得广厦千万间’,不是为了让自己掌控他人生死,为所欲为。”
“钱和权迷惑人心,我希望你我未来永远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走上这条路。”
顾九思听着这话,一时说不出话来,他静静凝视着柳玉茹,许久后,他沙哑道:“那你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