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王爷......”赵子迈盯着那副画,只见那画中人身着长袍,端坐于前,脑门上虽多了一只眼睛,神态却悠然自得,气度雍容华贵,“确实画得不错,细线勾勒,淡墨微晕,脂赭烘染,色彩鲜亮细润,容光焕发,形神毕肖,是融江南法、白描法于一体了。”
说完,他在其余几摞画里翻了一番,挑出几张画来,冲江杉道,“这几张画得好,水准远超其他,怕不是有高人指点?”
江杉将胸脯一挺,仿佛受到了侮辱一般,“公子说笑了,这里所有的画皆是我一人所做,哪里有什么高人指点。只不过,我有时作画,需要借酒助兴,都说那李太白酒后常有神来之笔,想必我也一样,喝高了反而能出上乘之作。”
赵子迈没有驳他,扭头朝桑道,“你喜欢这些年画,咱么就把这几张全部买回去。”
桑不置可否,只“哼”了一声道,“你们的习俗可真是奇怪,过年本是团圆喜乐之时,怎么也需要各路神仙保佑的吗?”
赵子迈巴不得它多说几句话,于是连忙顺着它说道,“其实这‘过年’也是有典故的,你要不要听?”
桑不答,只拿眼睛瞟他,赵子迈便接着道,“许久以前呢,中国人是不过年的,而‘年’是一头凶猛异常的怪兽,它深居海底,每到除夕便爬上岸来,吞食牲畜甚至伤害人命。”
“接着说。”粉色的眼睛闪动了一下,它盯着他,洗耳恭听。
“因为‘年’,每到除夕,村寨里的人们都会扶老携幼,逃往深山,以躲避它的伤害。”
“可是那一年的除夕,当乡亲们都忙着收拾东西逃跑的时候,村东头蹒跚走来了一个白发老人,他对一户寡居的老婆婆说,只要让他在她家住一晚,他定能将年兽驱走。众人不信,老婆婆也劝其还是上山躲避为是,但老人坚持留下,执拗非常。众人见劝他不住,便只能自己进山躲避去了。”
“这一年,年兽还是如往常一样来到了村子,巨浪翻卷间,它从海中爬出来,带着大海的腥气,庞大的身影甚至遮蔽住了漫天的星光。可是,当年兽像往年一样准备闯进村肆虐的时候,村口突然传来噼啪炸裂的爆竹声,年兽混身颤栗,再也不敢向前走近一步。原来,它最怕红色、火光和巨响。”
“它看向白烟弥漫的村口,只见一位身披红袍白眉须发的老人缓缓步出村子,冲着它哈哈一笑。年兽自知不妙,大惊失色,仓惶而逃。”
“第二天,当人们从深山回到村里时,发现村里安然无恙,但那老人却杳无踪影。村民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白发老人是帮助大家驱逐年兽的神仙,不过神仙虽然离开了,但他却留下了驱逐年兽的法宝——爆竹。从此,每年的除夕,家家都要燃放爆竹,户户灯火通明,守更待岁。这风俗越传越广,也就成了民间最隆重的节日——‘年’。而正因为‘年’的本意是一头凶兽,所以人们才要制作神像年画,祈求平安。”
“既是那老神仙驱赶走了年兽,那为何偏偏没有他的年画?还是说,这些老神仙们长得都一个模样,各个都是仙风道骨鹤发松姿?”桑听完了故事,“嗤”的一笑,手指飞快地在年画上翻动着。
“姑娘说笑了,怎能一样?只是传说就是传说,传下来故事不过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又怎能知道那神仙到底是何人,”江杉眼睛滴溜一转,“不过啊,多买一些年画总是没有错的,方方面面都给你保佑到了,不会出差池。”
“既然要买,那还不如多买一张,”穆瘸子挤进来,他的红薯已经啃完了,黏兮兮的手指翻动着年画,引来江杉一阵侧目,“这张好,灶王爷,管理各家灶火的,咱们未来一年都能吃好喝好了。”
***
几人在集市上不知不觉逛了一个多时辰,兴致未泯,又来到一间酒楼喝酒吃肉,所以回到客栈时,已经过了酉时。
刚走进客栈的大门,赵子迈就看到了胡太医等一干人坐在大厅中等他,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出去时并未告诉他们一声,不觉自叹了一声不妙,脚下的步子也跟着放缓了。
穆瘸子也看到了围坐在最大一张桌子旁的几人,鼻中不觉冷哼了一声,嘴角朝下撇成八字,眼球差点翻到头顶。
桑一手握着摞年画,对那几人依旧是没有反应,只冲赵子迈和宝田说了声“回房了”就朝另一侧的楼梯走去。赵子迈却提着一颗心,生怕那几个不知趣的过去拦住它,对它说些不敬的话来。
他不是替它担心,他是怕赵家那几个惹了不该惹的人,连怎么死的都搞不明白。可是今天,他却发现自己有些多虑了,因为包括胡太医在内的几个人不仅没有去质问桑,反而站起了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谦恭的笑意。
“公子,您过来看看,咱们在这里碰上谁了。”
胡太医冲赵子迈使了个眼色,脑袋朝坐在圆桌最中间的那个人一抬。经他提醒,赵子迈这才发现桌旁边多坐了几个人,为首的那个长得细眉细眼,脸长而耳扩,他外穿一件玄狐翻毛皮袄,立面是一条石青色马褂,腰间的金银牌上,垂挂着数十件小器物,有银制的耳挖子、镊子、牙签,还有戟、枪之类的古代兵器,甚是精致。
看到赵子迈,那人忙从椅子上站起身,冲他行礼道,“许久不见,公子倒出落得更加高大清隽了,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声音比一般人要尖一些,于是赵子迈恍然想起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