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飞飞此时也走进了迷雾之中,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就彷佛那把随手在街边兵器铺取来的凡铁,能带给她勇气一般。
夏飞飞亦知道,天梯之路中对她而言最大的考验,已然到来。
邪修原本心魔最重,前世的她,便是饮恨在这“问心”一关。
那个时候的夏飞飞,被这些可恶的迷雾唤醒了深埋心中的那些痛苦记忆。那些最阴暗、最不堪的痛苦,那些迷茫与绝望,在她心中无可抑制地泛滥开来。她,饮恨而归。
然而,如今的问心迷雾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因为她今世的所作所为,少了几丝感同身受的痛苦,却又多了几分避无可避的血腥罪孽。
黑暗之中。
有潮湿腥臭的风吹了过来。无数双形如枯骨的手从夏飞飞脚下的土地中钻出,无数的白色冤魂在黑暗之中飞舞,风中,也似乎传来他们呜呜的哭诉:“冤枉啊!你还我性命!”
“滚开!”夏飞飞冷冷叫道,她手中的长刀,抖开一片银光,将一个个飞舞而至的白色冤魂重新打碎,把那些从地底伸出的手逐一砍断。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真正无辜的。”她大声说道,“你们若是无辜,就不会挡住我的路。你们既然要断了我修行之路,就不该怪我出手。这个世界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如是而已。”
“活着的时候,你们杀我不过。现在死了,又能奈我何?”夏飞飞一边说着,一边将路上出现的所有阻碍,一杀而空。
然后她发现其实她还站在原地。这正是她刚才进入问心迷雾的地方。
迷雾再次改变了形状,朦胧之中出现一个柔美女子的侧影。然后夏飞飞突然发现她变得很小,她扔掉手中的玩具小银刀,踉踉跄跄地向迷雾之中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奔了过去。
“娘亲!”她拼命压抑自己不要出声,然而却从内心深处明明白白发出这样的声音。
那眉眼精致的女子唇边漾开一丝笑意,拉着小女孩胖乎乎的小手:“飞飞啊,你确实做错了。快跟娘亲回去。”
小女孩眼睛里噙着的泪水刷地一下就滴了下来。
“不,你不是我娘亲。”夏飞飞一边说着,她的身形一边慢慢变大,她的手中仍然紧紧握着那把长刀,“我的娘亲,向来都是神情淡漠,说凡事一切以修行为要。然而这样的她,却因为山寨而死,留下一个无依无靠的我。”
那女子向后退了一步,惊愕地望着夏飞飞,说不出话来。
“我倒要请教你,如何才算做对?那样的山寨,那样的寨规,是不是委曲求全、任人宰割、最后浑浑噩噩死去,化作春泥滋养山寨的泥土,这样才不算做错?我情愿是做错了,而且我宁可一错到底,永不回头!”
那女子叹息了一声,她的身形在白雾之中渐渐散去。果然是幻影。
“既然老天不愿给我路走,我只能依靠自己,闯出一条血路!”夏飞飞这样说着,握紧长刀向前走去。
白雾之中的景色又是一变。
然后她看到她前世最好的朋友,同为妖女的染香,双目里流着血泪,赤身**地躺在大街的囚车之上。染香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发都被人残忍地一根根拔光,翻卷着血肉的伤口渗着淡黄色的血水。
“对不起,我没能救了你。”夏飞飞喃喃自语,摇着头,想避开她的目光,却赫然发现自己俨然又变成那个仗着一柄碎梦长刀和精妙阵法横行无忌的化神期妖女,她从街道旁的虚空里纵身跳下,向着染香扑了过去。
“你……莫要像我这般。”夏飞飞的耳边又浮现出染香气息微弱的声音,“我们不是冷霜枫和明月心,我们……玩不起。快寻个道侣……哪怕是……楚阳……”
“不,染香早就死了。那个一心一意想改邪归正、从头来过的夏飞飞也死了。”夏飞飞目光沉痛,她摇着头,对染香说道,“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绝对的白和绝对的黑,更没有绝对的正和绝对的邪。我们被人人喊打,根本原因不是因为我们练了邪功,而是因为我们明明不是冷霜枫和明月心,却妄图和她们走同样的道路。”
“俗世之中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谚语。而这个道理,我应该早些懂的。”夏飞飞目光坚定地说道,“我不会重头来过,因为那样只会浪费我的时间和机缘。我只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变强,最终成为他们无法轻易打压的存在!冷霜枫和明月心很强吗?那我成为她们就是了!”
夏飞飞继续向前走去,在经过染香和囚车的时候,幻影重新凝结成白雾。
白雾之中,俨然是逍遥窟的景象。
无数美貌的白衣郎君或坐或卧,冲着夏飞飞点头示意,然后突然间他们嘴角的笑容都变成冷笑,他们望着夏飞飞的目光,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你骗了我!你这个骗子!你道德败坏!你伤风败俗!”无数白衣郎君的嘴角开始说出同样的话语,然后,夏飞飞在他们身后看见了几个低头沉默的身影。
“是的,我是骗子,我道德败坏,伤风败俗,但,那又怎样?”夏飞飞向前走去,期间自有白衣郎君冲上前来阻拦,被她挥舞着长刀,斩杀于刀下,“你们技不如人而已。技不如人,又不懂得进退,有的时候,就会上当受骗,失心**,有的时候,后果则会更严重,例如说此刻。若你们是活人,此时折损的就是性命。”
“我能杀你,是因为我实力比你强,我能骗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