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尔忍不住想。
在她冲向他的那一刻。
内心是否有一秒,对他有过动心。
也曾牵挂他的生死,担心他的安危。
可这微薄的希望,是雪夜里的烛光。
刚照出点温暖,转眼就被更浓重的冷意吞噬。
西泽尔无法欺骗自己。
“她说过,我们是朋友。”
朋友也会有关心,跟爱情动心无关不是吗?
“可爱情也可以从朋友开始。”路易仍是笑得老神在在,斯文的银边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心软就是动心的第一步,江小姐这样的人尤其如此。”
路易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可西泽尔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直到路易下了剂重药。
“少爷,要是江小姐和别人在一起了呢?”
“怎么可能!”西泽尔断然否决,又惊又怒,“她连我都拒绝了!还有谁能比我更好!”
路易摇头笑道:“爱情可没有条件啊少爷。”
西泽尔脸色难看,当场嘴硬:“那我就祝福她!”
路易怎么琢磨,都觉得话里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而所谓祝福到底有多少真心,怕是只有西泽尔自己知道。
路易也没有戳穿他家少爷摇摇欲坠的自尊心,微笑应了句那就好,然后说要去跟医生聊两句,便果断离开。
西泽尔还以为路易会继续跟他说下去,结果走得这么干净利落,连西泽尔都有些猝不及防。
他等了会儿,也没见到路易回来,只能带着胸口那股闷气,选择闭眼睡觉。
楼下客厅。
卡尔看江棠从楼上下来,主动与她打招呼。
“去看过西泽尔了?”
“嗯,他状态看上去还不错。”
来到客厅,江棠没忘记与安德森导演点头问候。
卡尔接话道:“那是他因为休克,难得睡了几小时。”
江棠知道西泽尔失眠,却没想到西泽尔失眠糟糕到连休克睡几小时都算珍贵。
安德森也说:“我就知道,他这状态迟早会出问题。”
安德森跟西泽尔合作的时间很早,那时候的西泽尔远不如现在有名。
可以说,安德森是亲眼见证这个天才影帝一步步登上金色殿堂。
可以说,西泽尔的追求极致,成也如此,败也如此。
他在演技上登峰造极,却给精神带来莫大的压力。
眼看西泽尔踩在危险的边缘,安德森心里比谁都要着急。
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倒是与平时在片场运筹帷幄的大导演模样相差甚远。
也看得出来,安德森是发自内心地在关心西泽尔,他们的关系可以说亦师亦友。
卡尔也点头说:“我也知道,上次拍完《尼克》他的状态就不太好,我本来想让他再休息半年,结果他主动接下现在这个项目。你们也知道,他有多执拗,做下的决定根本无法更改。”
安德森叹气:“是我该多关心几句,我跟他聊起这个电影项目的时候,他当时的状态好得不能再好,我就以为他已经顺利从上部电影走出来,谁知道……”
卡尔连忙解释:“他那会儿的状态的确很好,我也是考虑到这个,才没有过于阻止他!就是不知道怎么了,中间去了趟华国,回来情况就直线下降。”
江棠沉默无言,心底有丝难掩的躁郁。
但她也不能站出来说,那个改变的契机就是她。
在选择避而不谈后,江棠问卡尔:“有没有什么办法帮他更早走出来?”
卡尔思索很久,才无奈地答:“只有靠他自己。”
……说了等于没说。
江棠在楼下跟卡尔、安德森聊了一会儿后,才重新回到楼上。
西泽尔的房间门虚掩着,江棠轻轻推开,就看见西泽尔背对她、侧躺在床上。
他陷在柔软的枕头堆里,侧躺时是蜷缩的姿势,看上去像是被遗弃的宝物,背影莫名透着点可怜兮兮的意味。
再加上那点滴流入输液管内的药液,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是个病号的事实,令他背影看上去也就更加的凄惨萧瑟。
都说,这样侧躺蜷缩,是婴儿喜欢用的姿势,因为没有安全感。
西泽尔也会没有安全感吗?
江棠呼吸微滞。
她很快回神,以为西泽尔正在睡觉,就想要退出去。
鞋底与地板细微摩擦的声音,在寂静又昏暗的房间里尤其明显。
“江棠吗?”
他倏地回头,眼底暗海随即被阳光照亮,甚至还多了点点笑意。
江棠重新推门走进去:“你没睡觉?”
西泽尔摇摇头,黑发耷拉在额前,眼睛静静垂下。
“睡不着。”
江棠走到他床边,伸手帮他整理被子。
西泽尔被她的动作惊到,下意识想要阻拦。
却听见江棠半垂着眼睛,遮掩着情绪,说:
“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西泽尔的手顿在半空。
“什么时候?”
江棠在他床边椅子坐下。
她眼神悠远,像是回忆起很久以前。
“很久之前,久到我以为是上辈子的时候。”她扯了扯嘴角,“那会儿我只有自己,一闭上眼睛就感觉身周都是危险,就睡也不敢睡,生怕睡过去就再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江棠跟西泽尔讲起很久之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强大地横扫四方,而是经过漫长艰苦的成长。
最初弱小的她,神经衰弱到连风吹过草丛的声音,都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