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这场戏,背景是在雨夜里的深山寺庙。
乔亦饰演的将军,会先有一段冒雨骑马,抵达山脚然后奔波上山的戏,来展现她的急切焦灼。
不过这段戏是外景,王执选择的拍摄地点也不在帝京,所以这段戏会直接从乔亦进入山寺开始拍,等后面拍完外景戏,再剪辑成连贯的镜头。
这样打乱戏份顺序,按照场地集中拍摄来节省经费的方式,在剧组是常有的事情,它对演员来说要求也更高。
毕竟这种拍摄方式,也让他们不能根据拍摄来逐步调整心态,而是要随时变更,可能上一场戏还在经历人生大悲大苦,下一场戏就要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无忧无虑欢笑。对演员来说,这不叫辛苦敬业,叫基本素养。
当然,也有导演为了展现最完美的状态,会完全根据剧本的时间线来拍摄,给演员逐步适应贴合角色的时间。
这多出现在电影拍摄里,电视剧的拍摄,就算王执也做不到这么大手笔。
但他也还是为了每一场戏竭尽全力。
哪怕这场戏的镜头出现在剧里可能只有短短十分钟,王执也照样要求道具要在棚里搭建起一座山寺禅房,而里面的每样道具也都按照剧情背景和角色身份尽量还原。
比如长公主曾经站在权力巅峰,现在也依然有皇帝愧疚偏心,所以她屋里的用件摆设无不精巧考究,连角落里装着枯枝的不起眼罐子,也是真正的官窑古玩,摆放在这里之前,是被专业的泡沫箱子小心翼翼抬进来的。
江棠他们来的时候,就听到道具组长在呵斥年轻的道具师:“那可是真正的老物件!十来万的东西!你们都给我小心点!当心碰坏连裤衩子都赔掉!”
话很直白,但是管用,六位数的价格高悬在现场工作人员心里,接下来所有人都恨不得绕着那几个花瓶走。
王执背着手,笑呵呵地走出来:“准备好了吗?”
道具组长立马过来汇报情况。
很快江棠也被簇拥着过来,因为担心素白的禅衣会被弄脏,所以它长长的后摆还有服装助理小心翼翼地托着。
江棠出现的刹那,不知道多少视线落在她身上,先前那些好奇的怀疑的,现在烟消云散,几乎以为站在那里的是个年长版江棠,而完全不会想到她现在不过才二十出头。
提前到的乔亦也惊了惊,走到江棠身边:“这效果也太好了!我估计到时候剧一播,那些观众恐怕都认不出是你。”
就算认出也不敢确定,反而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就像是乔亦这样,要不是知道前因后果,她估计会以为站在这里的是江棠的妈妈或者阿姨。
江棠听了乔亦的话,抬眼笑了。
随着她的动作,身上萦绕的暮气不攻自破,好像又回到二十岁江棠的状态。
没过多久,亲自确认完现场的王执,让这场戏唯二的两个演员,江棠和乔亦各自前往她们该在的位置。
江棠还好,她只需要呆在禅房里,跪坐背对着门和镜头就行。
乔亦就没那么轻松,为了展现她被雨淋了一路的风尘仆仆,她不得不就地打了几个滚儿,在衣服外面沾满灰尘,再用水淋湿,水和灰尘混合附着在衣服上的狼狈,才符合雨夜赶路后的模样。
王执拍戏不搞虚的,乔亦是实打实的全身被淋湿,就算是最热的夏天,穿着湿透的衣服一拍几个小时也会感冒,所以乔亦还事先喝了驱寒冲剂和热水。
而且害怕影响效果,她也没敢在里面穿防水服,只用保鲜膜薄薄裹了一层,保证不会干扰她的动作,就是湿衣服贴在身上依然是冰冰凉凉的。
乔亦活动了一下四肢,确认没问题之后,跟王执比划出ok手势。
王执拿起对讲机:“各部门就位,雨水准备,灯光,收音……好,开始!”
水管喷出的“雨水”哗啦啦砸在青瓦上,又顺着屋檐淅淅沥沥落下,好像在棚内编织成一张巨大的雨幕。
形容狼狈的乔亦从院子外大步走进来,短靴踏在浅坑里,渐起小小的银色水花,啪地打湿在她的裤腿,她却浑然不觉,坚定无望地破开雨幕来到孤灯映照的禅房前面。
王执指挥摄影师从乔亦的脚开始拍,镜头一路往上推移、跟进,最后定格在密集雨幕里的黑色侧影。
咚!
几乎是离得近点的人都能听见的沉闷一声。
乔亦半点不含糊的跪在铺满青苔的石阶,俯身跪拜。
“李家阿檀,求见长公主!”
屋内空寂无声。
要不是那盏孤灯烛影晃动,怕是要让人以为屋内并没有人。
“李家阿檀,求见长公主!”
乔亦又是结结实实地额头磕在地上,力道重得王执都想劝一劝。
不过转念想想,都是为了更好的效果,就没有吭声,只让现场好好收音。
屋内仍然没有反应,然后就是乔亦的第三次叩头。
她的神情,较于之前两次叩头,也一次比一次焦躁难安。
好在这一次,屋内传来幽幽的声音:
“李檀,你这是何必呢?”
跪在地上的乔亦,身躯适时颤了颤,但她还是坚定抬起眼睛,任由雨水冲刷着面庞,而固执地望着禅房的木门。
她的坚持打动了屋里的人,只听得吱呀一声,木门开了,一位老嬷嬷走出来,对着乔亦试探的将军李檀微微欠身,随后顺着长廊离去。
禅门双门大开,雨夜湿凉的空气蜂拥进屋内,卷走最初一丝热意,让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