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子容给傅谦的那把剑成了烫手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傅谦把它别在腰间,还在想办法躲避银龙的攻击。
他已经临近极限了。
眼前的银龙,说白了只是一缕残魂,不会疲累,但傅谦与它缠斗多时,体力早已透支。在银龙又一次甩起尾巴时,傅谦没有力气躲闪,被重重地拍在崖壁上,滑落下来。
司子容远远地坐着,眼看亲侄子被打得那么惨,半点动容都没有,也丝毫不打算出手帮忙。
方才那一下傅谦摔得有些晕,好半天才恢复意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倒在碎石堆里,后背疼得厉害。幸好自己是龙皮糙肉厚,侥幸没死。但一时半会动弹不得,恐怕下一次攻击要挡不住。
呼地一声,有风从头顶灌下。傅谦咳出一口血,慢慢地抬起头看,和银龙金色的眼瞳撞了个正着。
银龙默不作声地凝视他,发出缓慢的沉重吐息。一人一龙的距离很近,傅谦有些无奈地想,只要银龙一张嘴,估计能把他整个吞掉。被吞掉是一个很荒谬的结局,他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但有时候就是会出现这样的事,还没有到达正式出发的时候,人就凉在了筹备途中。
司子容见傅谦一动不动,危险迫近也不想办法,以为他要放弃。
“傅谦,你就打算到此为止了吗。”
傅谦张张嘴,发现自己还有说话的力气,很高兴。于是他低声地回:“嗯,到此为止了吧。”
司子容说:“那你可能会死。”
“不管是人是龙,都会死的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死前挣扎一会儿罢了。有的人挣扎得漂亮些,好些,长些。有的人挣扎得难看些、坏些、短些。但最后都逃不过一个死的结局,只不过比起其他人,我迎来得更早。”
“你有这个力气说话,还不如想想办法活命。”
“没关系,后代都要死了,我想真龙前辈不会在我交代完遗言之前,就把我一口吞掉的。”
“那可未必。”
听见司子容斩钉截铁的回答,傅谦脑袋一歪,笑了笑。
“你不想再见傅白了?”司子容又问。
“想啊,想见大师兄。”
“既然这样,那你……”
“因为我忽然觉得时间不多,再不问恐怕没有机会,所以想问问姑姑和我大师兄的事。”
“这有什么好问的?”司子容有些疑惑,怎么傅谦忽然扯到这件事上,但她依然说,“好吧,只要你成功斩除银龙的魂魄,我就告诉你。”
“我已经知道它的弱点了。”
“这么快?”
傅谦的回答让司子容有些意外,但当她看见傅谦用剑支撑住身体站起,向她走来时,又释然地笑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其实直到刚刚还不是很确定,只是先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再仔细想想,姑姑你从刚开始就几乎没有离开同一个地方,有些奇怪。而你也是属于这里的魂魄,那么这些被束缚于此的龙,恐怕有你的真身。先前的那些已经全部被我斩杀过了,剩下的,也就是在这里的一条……”
司子容就是他最后的考验。
取得龙骨的条件各不相同,有的轻轻松松,拔出来就可以。有的却很残酷,就像司子容专门为傅谦准备的这种。
“唉,本来还以为能把你逼入绝境,看你苦苦挣扎只剩最后一点力气然后突然爆发呢,小侄子太聪明就不好玩了。”
“那样的情节已经很老套了。”
司子容站起身,拍拍衣裙上的灰尘。她走到一动不动的银龙旁边。在庞大的龙身映衬下,女子显得无比娇小。
“你看到的就是我的原形。我是银龙一族近千年唯一继承真龙血脉的族人。”
她伸手抚摸龙眼附近的龙鳞,那条方才还暴戾无比的银龙瞬间安静下来,温顺地爬伏在地上。
“你是我大哥的孩子,我当年就是被大哥亲手放逐的。其实最初我们的爹娘有把我留下来的打算,但大哥那时已经成为龙族的执掌者。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妹妹是血统不纯的杂种,甚至怀疑自己的母亲和外族有染。于是,他先把刚出生不久的我丢出领地,再把亲生母亲赶走。”
司子容风轻云淡地说着,但从她讲述的事,不难听出当年她的处境有多么艰难。
“龙虽然生长缓慢,但下生后就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我等到母亲费尽千辛万苦寻到我的那一刻。母亲是个软弱的人,除了抚养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哭泣。父亲则在母亲被赶出族内后不久便郁郁而终。不知道真的是因为思念我的母亲,还是本就大限已至。总归他没有保护好我们,是个窝囊的人。”
“母亲没来得及等我成年就死了,她的身体一直不好。之后我一个人讨生活,四处游荡,过得倒自在。在那之后,我和狐族的一个人结识,叫霍连城。连城说,他要去人族的傅家,看看那对新出生的双生子。我无所事事,也随他一起去,因此和傅白相遇。”
提到傅白,司子容的表情柔和下来。
“我和连城几乎是看着傅家那对双生子长大的。我想早一点出现在他们面前,但连城说,再等他们大一点。太早暴露的话,容易被傅家的大人发现。傅白傅琼小时候过得很惨,我以为我的童年足够悲惨,但幸好大哥早早把我驱逐,也免去在族里长大受窝囊气,就这一点我还是很感谢他的,虽然后来我杀了他吧。”
“嗯?”
傅谦原本还在安安静静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