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只是谁都没有办法再退一步的情况下不得不达成的妥协罢了。
真指望两边能够联手?
以刘牢之对朝堂的了解,皇族和世家之间,此消彼长,但是谁都奈何不了谁,谁也取代不了谁。
他们相互之间,不相互拖后腿就算不错的了。
否则朝廷又何至于两代人了,甚至反而被胡人杀到了广陵家门口,而不是王师北返,光复洛阳?
哪怕这天下只剩下杜英和朝廷,最后朝廷上的两方,也都会不断地撺掇对方先去对付杜英,然后自己看二虎相争。
殊不知······
刘牢之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神色,殊不知眼前的这位,如今是深渊之中的潜鳞,保不齐哪一天,就破浪而出、一飞冲天!
一只虎,如何斗得过一条龙?
朝廷的这种作为,简直就是前朝的时候,吴国跑去和魏国结盟!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甚至好像还真是这般。
至于这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仿佛已经在一眼之间看到了朝廷的未来,刘牢之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正想要告退,把自己的想法详细的写下来,送到爹爹那边,或许他们刘家未来的战略真的要发生一些变化,至少现在这般,不合适!
或许他们要选择当墙头草,均衡一下了,又或许他们应当把全部的力量,换一个方向,押下来。
只要押对了,刘家说不定真的也能趁势而起。
毕竟,在龙与虎眼中,现在的大司马,就是瓮中之鳖,纵然大司马不会束手就擒,但还能挣扎多久?
刘牢之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少将军,若是我军杀到广陵,那么水师是否能够提供粮草?”杜英的声音,把刘牢之的思绪一下子拽了回来。
他下意识的露出茫然的神色,但是他很快警醒过来,此时当然不能让杜英和谢玄这几个人精发现自己走神了。
否则他们肯定会思考,在这策定淮东战局的关键时刻,还有什么能够让刘牢之分神?
可想而知,肯定是很重要的。
而且早不分,晚不分,现在分神,肯定也是因为受到了什么启发。
如此,很轻松的就可以联想到,刘牢之是在思考杜英,或者关中的其余事。
刘家现在的态度和方向,绝对不能让都督知道,所以刘牢之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装作在思考杜英上一个问题的模样,沉声说道:
“相比于大司马按兵不动,末将倒是认为大司马可能会挑选精兵进攻岁水,同时还有可能会从淮西发兵前来寿春,打着支援寿春的旗号,但实际上对我军形成掣肘也好,甚至伺机进入寿春也罢,总归不会是一出废棋······”
说到这里,刘牢之看着杜英和谢玄等人略怪异的目光,方才好奇的问道:
“方才······都督唤末将了?”
谢玄和郗恢看他神情,只道是刘牢之还真的沉浸在刚才的讨论之中,没有听到杜英的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但杜英的眼底还是闪过一抹异色。
百密一疏,刘牢之的表现还是有问题的。
他如果没有听清杜英说的是什么,那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兀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以证明自己刚刚在思考问题?
这种巧合,有些奇怪,只能说刘牢之的确在思索什么,听到杜英喊他之后,有些茫然,又赶忙抛出自己的疑惑,但是他的这些话抛出的有些突兀,或许说一声“末将刚刚正在思索”,再接上后面的话,更加自然。
然而刘牢之的不自然,正说明他现在说的这些,十有八九是他心中早就已经勾勒出来的答案,现在只是念出来了而已,甚至紧张之余,都忘了进行修饰,谢玄和郗恢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没有发现异常,可是杜英对于刘牢之一直保持警惕,又如何听不出来?
那么他在掩饰什么呢?
杜英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刘牢之,看的刘牢之背后冷汗直冒。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是总有直觉告诉他,杜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郗恢帮杜英重复了一遍问题。
刘牢之深吸一口气,杜英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大概也是轻轻放下的态度,所以他赶忙说道:
“毫无问题!”
但刘牢之话锋一转:
“都督真的要率军前往广陵?这一路上可是要突破鲜卑人在淮东的层层布防。”
杜英的目光从刘牢之身上挪开。
这让刘牢之心中的一块石头“轰”的落下,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位杜都督,看上去非常年轻,可是上位者的气势直接压下来,哪怕他和自己的身高差不多,可是刘牢之总是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也大概是因为,关中军威之盛,让刘牢之从不敢轻视这位都督吧。
在这乱世,拳头硬、胆子大,才是最能说话的。
只有能说上话,别人才会去关注、学习和研究,你为何如此强大。
“来都来了。”杜英轻笑一声,他目视东方。
王师轻骑已经在他身旁整队、汇合,一名名骑兵手按横刀,森然不动,唯有战马马蹄轻轻刨动地面的声音。
而马蹄声震,谢玄所率领来的那一千骑兵,经过转战,现在还剩下八百余人,从八公山山麓中行来,和同袍们汇聚在一起。
“不试试怎么知道。”
当杜英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翻身上马。
拽住马缰,杜英俯视刘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