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和杜英的目光交错,又旋即各自向两边撇开。
各自沉默,好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跟在他们两个身侧的疏雨和归雁,不明就里。
疏雨瞥了一眼归雁,做了一个口型:怎么了?
归雁微微摇头,我要是知道怎么了,那可就太好了。
疏雨无奈,瞪了她一眼,表达的意思显然是:我这几天没有跟在身边,不知道情况也就算了,你这什么都不知道的又是怎么回事?
被疏雨责怪,归雁也是“宝宝心里苦”。
这些天自己一直在想办法制造公子和谢姊姊独处的机会,能有多远滚多远,所以怎么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看归雁一副“我怎么知道”的样子,疏雨更是来气,难道是自家大娘子真的被杜盟主给欺负了?
可是看着又不太像,而且若是真有此事的话,归雁此时也不应该这么硬气才对。
真是个不靠谱的。
而归雁则心里想,我只是个无辜的吃瓜群众,凭什么责怪我?
两个丫鬟也是大眼瞪小眼,最后各自哼了一声,看向两侧,不想搭理对方。
不过她们两个的哼声,倒是惊动了杜英和谢道韫。
谢道韫不动声色,但是目光之中分明带着责怪。
你看你,闹得连丫鬟都来看我们的笑话。
杜英登时不满的皱了皱眉,这事莫名其妙的,怎么就怪我了?
目光虽然在交错,四个人神情各异,但是脚步未停,很快就走到了书院门口。
“那边,那边一点儿,这样就差不多了!”罗含的声音已经传来,“那牌匾是这样挂的吗?挂反了!”
几名杜英专门给罗含调拨过来的士卒在罗含的指挥下忙碌着。
看着士卒们差点儿倒着挂上去的牌匾,杜英讪讪一笑。
自己找人的时候只顾着力气了,忘了这些家伙可能大字不识一个。
看到杜英和谢道韫过来,罗含微笑着点头:“见过盟主。”
“伯父无须客气。”杜英和谢道韫一起见礼。
“盟主事务繁忙,怎么有空过来了?”罗含一边不放心的看着士卒们在那里挂牌匾,一边随口说道。
“书院为伯父之心血所在,小侄自然放心不下,前来看看伯父是否还有什么需要的,略尽绵薄之力。”杜英谦虚的回答,“可想而知,日后关中文脉,将涅盘凤鸣于此,就算是余这盟主,想要进去一听伯父授课,怕也没有立锥之地了。”
教化一方百姓、振兴一地文脉,这对于一个大儒来说,本来就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和激励。
更何况还是关中这种地方。
先汉数百年,这里一直是天下的中心,是英才汇聚之地,引领着整个时代的风潮。
那时候哪里有他们江南士子表现的机会?
而现在,关中文脉萧条,罗含若是能够力挽狂澜,振兴此地文脉,那自然是光耀门楣、千秋传颂。
杜英的几句话,显然正说到了罗含的心坎上。
而且杜英又接着表示了对书院的美好构想,更是让罗含心向往之。
若是连杜英这种人物想要进来旁听都很难,那这书院又会汇聚怎样的人才?
老爷子伸手捋着胡须,笑盈盈说道:
“盟主谬赞了,小小院落,不过是召几个学童,传道受业罢了。”
老爷子说的很谦虚,但是旁边的谢道韫,几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夸,你接着夸”这几个字。
杜英当然也察觉到了罗含的想法,不过他并没有接着说这些虚言的意思。
夸是能夸的,但是没有必要。
好话还是要保留一些的,免得现在都夸出去了,以后没得夸了怎么办?
而且也不能让罗含过于骄傲了。
因此杜英转而打量着牌匾上“关中书院”这四个字,苍劲有力,显然是罗含自己的手笔。
放眼关中,好像也找不出比罗含身份地位和名望更高的名士了。
他自己提写匾额,情理之中。
对自己的毛笔字心里有数的杜英,本来也没打算献丑。
走入书院,杜英环顾一圈,其实也就是一个不大的四合院,装饰一新。
院子里种着一棵青松,墙角还散乱种着一些竹子,显然没有来得及修剪。
当时罗含看中这个院子,也是因为这里面的植物都很符合文人的风骨,院子大小反倒是无所谓。
杜英的目光抬高,看向墙头。
谢道韫一直跟在杜英身边,看杜英盯着墙头出神,也收回来自己的目光:“杜兄觉得有不妥的地方?”
杜英则笑道:“在想之后能不能扩大,该向哪个方向合适。”
谢道韫微微颔首:“杜兄有心了。”
很明显这杜英的心中,这关中书院也不会是一个面子工程。
他真的想要把关中书院建设成为北方文脉复兴的滥觞。
不管杜英本人的政治立场如何,至少在谢道韫看来,他在民生和文化发展上的想法,没有任何的问题。
这不是一个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只是利用这些大儒的名望来攫取利益的家伙。
他说的一切,都会付诸实际。
杜英接着打量院子中的屋舍。
“还是简陋了。”谢道韫有些遗憾,其实根本没有办法和江南的一些学堂相比。
甚至谢家私塾的装潢都要比这大气一些。
不过罗含甘之如饴,谢道韫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盟中能够在寸土寸金的坞堡中腾出来这么一个院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