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在楼梯上流动。是避难的学生们。节日的热情才刚刚在他们的燃起,瞬间便熄灭变成了恐惧。不过无涯学海毕竟是次元之海的最高学府,在年轻教师们的指导下,学生们尽管惊魂未定,仍然保持着均匀的速度,井然有序地撤离着,渐渐在楼梯上汇成了一道向上涌动的河流。这是在无涯学海西方尼古拉实验中心的情景,在同一时间的其他的建筑物中也正上演着类似的一幕。
然而在这向上涌动的河流之中,却有一个不和谐音正在逆流而下。这个人就是银发的翡德莉卡·席勒。尽管是逆流而行,她的步速仍然比往常快了一些,但是表情依旧沉稳,没有丝毫的焦躁不安。有几个负责引导学生的青年助教们立刻注意到了她,以为她是外来进修人员听不懂无涯学海标准语,于是就用港口通用语向她喊话,命令她退回去。但是席勒既不回答他们,也不停下脚步,依旧向前面走着。当经过语音实验室附近的时候,她终于被熟悉的助教认出来了。
“席勒教授,您是要去哪里?外面正在战斗,您不是战斗人员,请和学生们一起往高处撤退吧!”
青年助教一边和她说着,一边沿着和她相同的方向往前走。
“我可以战斗。请放心。”席勒说着,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一头纯净的银色长发。那名青年顿时看呆了,不知不觉中就被席勒远远甩在后面了。
走出实验中心的席勒,并没有急于去寻找无涯学海战斗者的队伍。她站在实验中心的大门口,用一个睥睨天下的眼神望着码头的方向。那里正传来巨大的噪音,让她想起索绪尔周围的龙啸。
说到龙啸,她想起了五月,想起了当年那场与丽和诗绪里结缘的战斗。不知诗绪里那边的情况如何。她正这么想着,就看见一头散发着荧荧光焰的妖狐正踩着树篱的顶端自夜空中飞跃而来,到了席勒的面前,它便恢复了原本小小的样子,跳到了席勒的肩膀上。
“是丽!一定是丽回来了!”诗绪里说。
席勒在心中也这样认同着。因为方才在校园中放送的那段广播里并没有说出这一次入侵者的名字。丽·劳伦斯这个名字在无涯学海是不能说出的禁忌,早已从无涯学海的记录中被涂抹掉,成为了被人广为遗忘的名字。如此气势汹汹的入侵,无涯学海里的学者们何等厉害,此时此刻一定已经调查清楚了来者的身份,但是广播中还是不曾说出姓名——这么看来,来访者只有可能是丽·劳伦斯。
“她一定需要我的帮忙。”诗绪里急切地说,“席勒,恒河沙书还在你的房间里面吧?我们快回去拿吧,然后交给她!她一定会需要这本书的!”
席勒用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靠左的位置:
“书,我已带在这里了——再看一阵吧。”
“她说的一点没错。再等一阵吧。”一个声音说。
诗绪里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穿着考究的男子,正拄着手杖,和席勒一样观望着码头那里的动静。诗绪里不认识那个人,就悄悄去问席勒。席勒便向那个人问好:
“孔尚铎教授,您不打算上前线去支援吗?不管怎么说,您也是理事会的成员啊。”
理事会的成员……这个人竟然是十二大教授之一吗?又姓孔……诗绪里突然想起来了,她好像曾经听野猫说起过,孔氏家族是无涯学海历史最为悠久的几个家族之一,世代都有人留在无涯学海工作,以教育学为家学传承。看来这个孔尚铎应该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了。但是诗绪里观察他的样子,除了手中那根手杖之外,似乎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当作战武器的东西了。而那根手杖看上去又十分普通,看样子连稍微强力一点的打击都经受不了。
诗绪里这么想的时候,已经用质疑的眼神把孔尚铎教授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了。等到发现他脸上和蔼的笑意,诗绪里才意识到自己的表现似乎不太符合礼数。不过孔尚铎教授似乎也并不太计较。他对席勒说:
“以孔某人的能为,恐怕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者说,我也需要避嫌——我与这位远道而来的稀客的母亲,有五服之内的亲戚关系。”
诗绪里虽然听不懂什么是五服,但是亲戚关系还是听得懂的。这个人和丽居然有亲戚关系?
似乎是看出了诗绪里的疑虑,孔尚铎进一步解释说:
“在下的祖姑,也就是家严的姑母,便是劳伦斯小姐的母亲。不过她研究的领域的并非教育学,而是宗教学。”
“原来是这样啊。”诗绪里说,“她老人家还康健吗?”
席勒意味深长地看了诗绪里一眼。
孔尚铎说:“她和劳伦斯小姐的父亲离婚之后辞职离开了无涯学海。如果她还继续留在无涯学海搞学术,便可以享受很长很长的寿命。但是……非常可惜。一旦从无涯学海辞职或者退休,身体将不再受到知识之光的保护,将会受到所在次元碎片时间流速的影响。而这对于长期处在时间停止状态的学者来说,将是致命的。不久以后,她就在下位次元的时间轴的影响下,过早地去世了。”
诗绪里听得鼻子有点酸酸的。她从来没听丽说起过这件事。她只大概知道丽在革命以前好像和父亲的关系很糟……
“至今想起,依然觉得非常令人遗憾。”孔尚铎说,“如果她愿意再忍耐一阵,便可以按照她的心意去做研究了。”
席勒听到这里,提出了异议:“她母亲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