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荒原遇难被救,张作霖每次和于文斗对坐在一起,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好像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从血管里往外涌,他也不知道是感激?是歉疚?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搅得他精力不能完全集中。
有一天,张作霖和于文斗正在闲谈,一个小女孩厅,怯生生地走到于文斗面前,翻开书,用小手指头指着书上的一行字,问:“爸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张作霖顿觉眼前一亮:报答的方式终于找到了!
张作霖看着眼前这位小女孩,长得眉清目秀,猜想她的年龄应该和自己的儿子“小六子”差不太多。如果让“小六子”和眼前这位小女孩结婚,是不是对这救命之恩有了些许报答呢?转念又一想,儿女婚姻大事应该慎重,他们俩的生辰八字是否相符?脾气秉性是否合得来?……
张作霖的脑袋正在高速旋转间,小女孩拿着书本,一蹦一跳地已经出了房门。于文斗看张作霖有点儿愣神,猜想他可能又在思考剿匪的事情了,就说,“时候不早了,早点儿歇息。”
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女孩、“小六子”的身影始终在张作霖眼前徘徊。
此后,一回到“长聚丰”,张作霖就想见到这个小女孩,一见到小女孩,他就自然想起“小六子”。
这种从感恩的情感中生出来的想法,一直憋在脑海里。说。许多问号没琢磨出明确的答案;不说,朦朦胧胧地挥之不去。带兵打仗他是“沙地拔萝卜——干脆利索”,处理这样的事儿。张作霖还真有点儿“钝刀子割肉——利索不起来”。
直到第二年夏天,一个偶然的机会,促使他下定了决心。
有一天,于文斗听到街上有算命先生的吆喝声,就派人把算命先生请到家中。算命先生年过半百,是个盲人,说是从关里来的。
于文斗问:“请问先生用什么方法算命呀?”
算命先生答:“子平术。”
所谓“子平术”就是民间说的“批八字”。因宋朝初年有个叫徐子平的人“批八字”比较有名,所以算命先生常把这种方法称为“子平术”。于文斗是位商人,见的人比较多。对抽帖算卦也不算陌生。
于文斗告诉算命先生,于凤至,光绪二十三年农历五月初八寅时出生。
算命先生掐着手指嘟囔了好一阵子,最后大声说:“此女是‘凤命’。贵夫人之命……”。
于文斗一边听。一边将算命先生说的话记在一张纸上。
刚刚送走算命先生,忽听门外士兵高喊:“张统领到!”
张作霖进屋,看见于家人围着一张桌子个个喜笑颜开,桌子上有几张写满字的纸。张顺手拿起一张,见上面写着:“于凤至”、“凤命”……
张作霖心想:“凤至,好吉祥的名字啊!凤至,凤至,直到皇后为止。那么。她落谁家,不就是帝王之家了吗?”
“小六子”是“将门虎子”。如果再娶了这于家的“凤命千金”,日后说不准也可能坐上龙椅呢。
“凤至”本来是个普通的名字,但对于一个急于寻找报恩方式的武人,对于一个只知道当皇帝最好的传统农民来说,诱发出一些离谱的奇想,也是自然的事儿。
“凤命”、“凤至”四个字,深深地印在了张作霖的脑海里,仔细瞧瞧这“凤命千金”,越看越觉得清秀不凡,高贵聪颖。于是,心中打定了张家与于家联姻的主意。
张作霖对于文斗说:“我手下有个包瞎子,对阴阳八卦、麻衣神相忒精通。我可不可以把凤至的卦帖带回去,让包瞎子再算算?”
于文斗点头应允。
算命先生都是按照书上写的背下来的,生辰八字相同,说词自然相差无几。
张作霖更加认定“将门虎子”张学良和这位“凤命千金”于凤至,实在是天合地造。
没过几天,张作霖就托人正式向于家提亲,定下了这门亲事。
张作霖就任陆军第27师师长后,成为奉天最有实力的人物。对一般人来说,权力大了,地位高了,眼睛都盯着下一个更大的目标,对未来作用不大的故人往事都渐渐淡出了记忆。
张作霖却不是这样的人,对有恩于他的人,哪怕一点点恩情,也始终牢记在心。
张学良11岁这年,生母赵氏在新民家中逝世,学良跟着姐姐张首芳、拉着弟弟张学铭来到奉天城。张作霖虽然已成为中将师长,军中事务繁多,但每每见到张学良,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郑家屯的那位“凤命千金”。
这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张作霖处理完公务,对张学良说:“你也长大成人了,也该有个媳妇,前些年,你妈活着的时候,我,那姑娘是北边郑家屯的。”
张学良一听是郑家屯的,小脸涨得通红,心想,这么大个奉天城,就没有适合我的女孩?怎么偏偏在乡间小镇预订个村姑?
张作霖看也不看张学良一眼,用手拨拉拨拉火盆里的黏豆包,自顾自地说:“这闺女嘛,什么都好,就是年龄比你大几岁,人长得满秀气的,名字也好听,叫凤至,凤凰飞到咱家的意思,你看咋样?”
张学良嘟囔了一句:“人也不熟,面都没见过,这么大个奉天城就没有……”
张作霖又把火盆里的黏豆包翻了个儿。慢悠悠地说:“我是过来的人,这男女的事儿嘛,和火盆里的黏豆包,没他妈什么两样,开始时豆包是冻的,放在火盆里,慢慢就化了,最后不就热乎了?!人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