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刚刚把叶争流的枷锁解开,叶争流便自己匆匆抖开了身上缠绕的锁链,直接扑进了牢房里。
杀魂躺在地上,眉头紧锁,生死不知。身下还压着一摊新鲜的血。
叶争流依次检查过杀魂周身伤口,只见他横过胸膛那道原本已经结痂的刀伤已经被重新扯裂,背上手臂上更是多了许多新鲜刀痕。
除此之外,他大腿上还有一个血肉模糊的深深空洞,鲜血正不要钱一般地从里面往外淌。
见鬼,杀魂究竟是怎么回来的?被人拖着,被侍卫扛着?
她知道杀魂多半是去了那个特殊的斗场。但既然他赢了比斗,一路上就没人给他处理一下伤吗?
叶争流咬着牙从稻草垛里翻出绷带和伤药。她先是扎紧杀魂的腿根止血,见血流渐渐停住,又不要钱般地把外伤药给杀魂糊在那个血肉模糊的空洞上。
直到把腿上最要紧的那个致命伤处理好,叶争流才有余力去管杀魂的其他伤口。
她把伤药化在水里,将干净的纱布打湿,为杀魂擦洗了身上血痕。
在这过程中,叶争流发现几条浸满了血的布条被草草地扔在一边,看样子之前杀魂就是用这东西绑住了伤口。
那后来他又怎么把布条松开了?
叶争流猜测,杀魂可能是看血暂时止住,于是就放心把布条扔在了一边,自己则昏睡了过去。
但他只是暂时停止流血,在绑带布条解开没多久后,伤口就重新崩裂。要不是叶争流回来的及时,杀魂可能就因为缺少医学常识把自己给搞死了。
这也难怪,以她这段时间以来对杀魂的了解,这少年极其不喜欢被布条缠裹的感觉。通常伤口刚绷个油皮,他就迫不及待地要把绷带扯下来。
——实际上,要不是叶争流管着,这人大概连衣服都不想穿。
要知道,在过去的某天早晨里,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叶争流一睁开眼,就对上了自己室友不着寸缕的身体。
叶争流:“……”一定是我起床的方式不对。
她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看到的依旧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叶争流:“……”好吧,不是幻觉。
叶争流无奈地询问自己缺少常识的室友:“你是在搞天体运动,还是平时就习惯裸睡?”
紧接着,叶争流便看到,少年用他那双筋骨分明的剑客之手,摩挲了他自己线条流畅的蜜色大腿一把——很好,这很涩情——杀魂极其认真地回答叶争流:“天气回暖了,到了狼该脱毛的时候了。”
叶争流:“……”
哦,对,夏季狼是要脱毛,不脱毛岂不是要热死。
眼前这个人类没有毛可脱,所以他就选择脱衣服?
你他娘的就不会穿个半截袖吗?
还有,你以为你直接tuō_guāng就是脱毛吗?
不是啊大哥,你这他妈叫蜕皮啊!
后来,叶争流磨破嘴皮,用尽一切忽悠手段,终于让杀魂不甘不愿地穿上了衣服。
当然,为了让杀魂感觉自己有在褪毛,叶争流帮他理了个发,给他的头发做了个打薄。
事后,杀魂表示十分满意,叶争流无语地嘲讽呵呵。
呵,头发是你想要削薄就能削薄的吗?真是年少不知头发贵,老来望秃空流泪。今天剪的头发,都是你明天脑子里进的泪水。
对于杀魂剪下来的碎发,叶争流也不忘废物利用。手工小达人如她,直接利用杀魂的头发做了一把刷子。
从此终于可以给牢房打扫卫生了呢。
室友公约上又多了一项值日的义务。值日表上轮流排班,她一天,杀魂一天。
……
往事汹汹如同流水一般地在叶争流的眼前闪回,最终倒推回了叶争流看见杀魂的第一面。
那时候她还只当杀魂是个不便携带的人形房卡,给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指望对方凭借自己免疫系统听天由命。
而现在,一样是重伤躺在地上,也一样失血过多而任人摆布。既然上一次叶争流没给杀魂用药,他都好了起来,那这一次用了伤药,他没道理不醒的,对不对?
叶争流把室友的伤口尽数包扎好。
她探着杀魂尚且有力的脉动,心中翻涌着满是对他生死的忐忑,以及一股难言的愤怒。
即使强悍如同杀魂,也在比斗中被伤成这副模样。她若继续在斗所中待下去,难道下场会比这少年更好吗?
斗场其实是没有赢家的,就像赌场里本也不存在那个传说中的幸运儿。只有庄家通吃才是唯一的真理,如同比斗时无论两人打死打活,永久的胜利者都只有居高临下的观众们。
之前死里逃生的兴奋感已经尽数褪去,叶争流坐在杀魂的身边,有关逃跑的念头,再没有一刻像如今这样清晰。
——但就是逃出浮生岛又能怎么样呢,她是能逃开兵戈大乱的天下,还是能逃出这人命如草的世道?
良久良久,她抬起头来,目光久久地凝于一点。
叶争流视线所及之处,是牢房低矮潮湿的天花板。
她本该能远眺长天,如今却被囚禁于方寸之地;她心有难平意气,也只能受陷于囹圄之间。
如其若何,又奈若何?
——无可奈何吗?可她偏不甘心!
叶争流的右手缓缓捏成了拳头,在这间窄□□仄的牢房之中,她怒气蓬发的心跳连成一曲特殊的鼓点,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从心里发了狠。
世上最可怕的,无非是老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