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钰推开窗子往外看,外头天际发白,已是要天亮了。
然后,他便打了个呵欠。
应辰坐在桌前,袖子一摆,便有许多物事出现在桌面上。
阮钰的手里一直拎着个小包袱,里面放着的是一支蛇角,一个匣子。
匣子中,就是鹿衔草。
虽说应辰答应要替阮钰换东西,阮钰却有分寸,即便对许多珍奇都极有兴趣,但除却吸毒石外,也只换了鹿衔草而已。此刻阮钰往桌上一看,当真是琳琅满目,灿灿生光,都是些人世间难寻的宝物,他不由想,通溟兄着实大手笔。
应辰随手将那些珍奇翻动一番,从里面捡出一颗山药果和一把松子,推到阮钰面前,说道:“喏,分你一份。”
阮钰张口便要拒绝,但想了想又闭了嘴,先从书箱里拿出一把防身的匕首,将自己那支蛇角切开成块,再分出了几块也推到应辰面前,笑道:“小生也分通溟兄一份。”
应辰瞥他一眼,倒没拒绝,伸手收了。
阮钰也才把山药果和松子拿过来。
好友之间是不必客气,却也没得只占便宜的道理,有来有往,友谊方得长久。他自己十分清楚,若是通溟兄给他什么,他便还个相应的,定然是没这个财力,也没那么大的本事,不过但只要他有,必然不会吝惜就是。之后他还要多抄写一些诗文,多绘些丹青,将其中最好的送给通溟兄……他原本家境殷实,可相比通溟兄也只算个穷秀才了,唯有尽力回馈知己而已。
应辰不知阮钰的心思,他只管霸道,但凡他给阮钰的,阮钰就得接着,不过阮钰想给他的,他也愿意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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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阮钰虽因下午睡得足,还算撑得住,但离开鬼市后,那点兴奋散了去,就有一股疲惫涌上来。
应辰在一旁说道:“既困了便睡去,熬给谁看?”
阮钰揉了揉额角,也不恼他故作恶劣,就对他笑了笑,说道:“小生的确疲乏,便先睡了。”
应辰见他这般笑,抿起薄唇,摆摆手,又故作不耐烦道:“话多,快去!”
阮钰又朝他笑了笑,然后不紧不慢地叫了一盆热水,洗过脸后,才褪去外衣,躺到榻上。
应辰顺手关上了窗。
屋中颇暗,应辰并未离开,而是坐在桌前,把那些摆着的珍奇异宝重新收起,随后一手支额,闭眼养神。
接着,阮钰绵长的呼吸声响起。
应辰顿了顿,起身过去给阮钰掖好被子,然后他倒在长椅上,仰头继续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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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钰一觉睡了三个时辰才醒,还没睁眼,先嗅到一股饭菜的香气。
有人走到床边,语气里带点嘲弄地说:“醒了还不起来,要等我给你把被子掀开么?”
果然是通溟兄,阮钰掀开眼皮,下意识地笑道:“有劳。”
应辰一滞。
阮钰回过神来,连忙坐起身,拱手说:“方才小生神志不清,说岔了,这就自己起来。”
应辰一时无言,扯了扯嘴角,道:“我叫了吃食来,你快去洗漱。”
阮钰连忙穿衣洗漱,不多时便精神百倍地走过来。
应辰此刻已坐在桌边,阮钰从容地坐到他的对面。
桌上有二荤二素四个菜,不算多,二人同吃刚好,此外又有一壶酒和两个酒盏,酒盏里已倒满了酒,其色澄碧,香气扑鼻。
阮钰一眼就认出来,眼中微亮:“猢狲酒?”
应辰给他一杯,笑道:“你尝尝。”
阮钰端起来,凑在鼻尖先嗅了嗅,随即沾唇喝下一口。
果然,滋味十分醇厚,酒香萦绕不绝,直入肺腑,满口生津。
猢狲酒入喉之后,有一股熏然之意席卷而来,叫本已睡得饱足的阮钰,居然不自觉地生出一丝奇异的醉意来,仿佛又要睡着一般。
应辰屈指轻叩桌面。
阮钰神智一清,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将一杯酒都喝完了。他盯着酒壶,有些意动,伸手想去再倒一盏,然而却被应辰按住。
应辰屈指弹开他的手,说道:“你年岁尚小,尝尝滋味便可。”
阮钰有些迟疑。
应辰摇头道:“节制。”
阮钰叹了口气:“通溟兄说的是。”
唉,的确不能多饮,多饮误事。
然而阮钰不再喝了,应辰却全无节制之意,竟是一口一盏,接连将满满一壶全都喝尽。
阮钰看得嘴馋,只好低头用饭。
应辰在对面瞧见他这般委屈模样,不由好笑,在喝完这一壶后到底不再添酒,而是提起筷子也用起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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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阮钰精神饱满,坐在书桌后读书。
诚然在鬼市中与封三娘说定,要绘她的肖像,他却没忘了如今最该要做之事仍是读书举业,故而即便要画,也只能在读完书、抄写完诗文之后。
应辰闲闲地躺在长椅上,而那长椅又落在窗前。
外头天光正好,阳光洒落进来,笼在他的身上,越发显得他懒洋洋。
阮钰读一阵子书便起身走走,走着走着便往那处瞧一瞧,每逢此刻,他都有感慨,只觉得通溟兄好似蕴着光,纵然他在鬼市中见过许多极美貌的异类,也无一个能与通溟兄相比。
看过后,阮钰又打起精神,继续读书。
直至用完晚饭,到了夜间,他便用心抄写诗文,抄过之后,先画一幅应辰,欣赏再三,再来勾勒封三娘的形貌。
这一画,就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