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 应辰尚未入睡。
不是旁的,乃是阮钰见兄嫂和好如初,心中欢喜, 由有程博远亲自敬酒, 觑应辰脸色未见不允, 便多吃了两盏。
吃过以后, 他便有些醉意, 被应辰拉着手腕翩然回去, 扶在榻上小睡过去。
应辰顾念于他, 自然是守在一旁的。
外头有隐隐狐骚气下拜, 他知道是那狐狸过来请安告罪, 只不理会,便是放她离去。
白日里他一眼瞧见,狐狸道行十去七八,腹中有灵光内藏,想来是请教了同族的哪个长于配药的,以道行炮制地珍服食, 才能改了那程博远的命数, 为他生子。只不过,狐狸没了道行, 也就短了寿数, 与凡人无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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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情也是如此。
狐女青娘有同族的姐姐莲香精通药理, 自打与程博远约定相守后,她时常奔波在外,正是前往沂州寻她这位姐姐, 在她指点下炮制出一种秘药, 将修为化入其中。前几日她好容易将药制成, 便匆匆回来,幸而程博远迷途知返,她便寻了个时机,于月华之下将秘药服下。
约莫再过上数月时间,她就能替程博远孕育一胎,而这一胎,定然会是个儿子。
程家有子承继香火后,程博远大肆操办,叫周遭之人尽皆知道他已娶狐妻,且狐妻已为他孕育子女,再无离弃之理。而后程生细心教导儿子,青娘仔细抚养女儿,时日渐长,儿子成才,女儿亦生得亭亭玉立。
此间程生中了同进士,得了八品官位,与在家候选官职的王进士有些交情,那王进士之女王喜因而与青梅相识,结为至交。
后来,青娘虽因道行尽失而难施术法,却也有几分观人的面相。她意外听闻有个穷书生张介受甚是孝顺,且才华出众,亲往一瞧,择之为婿。程生虽是殷实人家出身,却不是那等嫌贫爱富之流,又信得过妻子的眼力,故而应许这桩婚事。张介受也曾听闻程家之女聪慧贤淑,得程家看中,自然也十分欢喜。
于是张程二家成了姻亲,张生青梅成婚之后也是恩爱有加,而张家得青梅嫁妆相助,家境有所改善,不再为贫困,张生也能将更多心思用在课业之上。
只是王家阿喜却要随父赴任,与密友青梅离别,不多久,居然连音信都断了。张生则不负青娘慧眼,一路青云,很快也得了官职,并遣人来接青梅。
奔赴路上,大雨滂沱,青梅在一处庵堂避雨,却瞧见在庵堂之中那备受风雨摧折的阿喜,二人相认,涕泪连连。
青梅不忍阿喜被人折辱,将她一同带去。待与张生重逢后,阿喜避居偏僻处,青梅知她庄重,暗中与张生商议,请他于好友中择取一位品行出众的才貌佳郎,为阿喜牵下姻缘……
张生果然仔细挑过,而阿喜也果然得了一段极好的姻缘。
青梅与阿喜的夫家,自此年年来往,子女连理,世代通家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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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阮钰起身,正懵懂间,察觉一旁对面小榻上有人靠坐,惊起一看,竟是好友衣冠楚楚,仿若昨日一般模样。
此刻,应辰睁开眼来,恰与阮钰对上,嗤笑道:“书呆子酒醒了?”
阮钰一怔,方才想起来,昨夜吃酒醉得人事不省,能回到院中,想来也都是通溟兄的好处。他再低头一看,果然自己虽是外衫脱去,里衣却还完好,亦是不曾沐浴的模样。
他一阵羞窘,连忙起身行礼,道:“昨夜多谢兄长照顾,小生酒后失态了。”
应辰摆了摆手,道:“客气作甚?若非你性子迂,我便替你洗浴一番又何妨?”
阮钰越发窘迫,讷讷不能言语,心里暗道,幸而通溟兄不曾替他如此,否则今日起身,怕是真要羞于见人了。
诚然男子之间坦诚相见寻常得很,可他自知年少面皮薄,好友又是那般矜贵自持,叫好友相助,他、他不知为何便难以受用。
应辰不知他心头如何想,只把那狐狸来过、他之所见等事,与阮钰说了一遍。
阮钰收回心神,倾听过后,轻叹一声:“嫂夫人这般对待博远兄,实乃他之福分。幸而他迷途知返,不曾辜负,否则……”嫂夫人情何以堪哪。
感慨过后,应辰让敖英备水,朝阮钰说道:“知你喜洁,待水来了,你自去吧。”
阮钰赧然,微微点头。
不多会,浴房里热气蒸腾。
阮钰急忙去了,再出来时,就见应辰也已换了一身衣裳,像是比他更快洗过。他先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好友乃是龙身,腾云驾雾,自然要比他快得多了。
二人收拾齐整。
阮钰道:“通溟兄,今日天光甚好,不如一同出去走走,去茶楼用饭?”
应辰于小事上素来随心,既然阮钰说了,他也就点了点头。
阮钰笑笑,与应辰一同出了小院。
外头晨风拂过,花香流连,沁人心脾。
阮钰原本头上还有些昏沉,这一出来,心旷神怡,也就舒服许多。
应辰眉头微挑,走在他的左近之处。
很快,茶楼到了。
这茶楼颇有名气,尤其内中一位说书人,惯来能将奇闻异事说得引人入胜,因此吸引许多茶客时常来往。
阮钰初来金陵时,就在此地听过一段,颇觉喜爱,后来忙于读书,不曾常来。今日突发兴致,也就再来听上一回。
跑堂的小二很是殷勤,请两人去了雅座后,拎起大茶壶给二人先上了一盏新茶,再送来几样茶点,细心招待。
阮钰自然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