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旁人是如何看你的,日子总是要过的。
苦也是一日,甜也是一日。
那一天的对话使得辛蒂的形象在观众的心中发生了改变,但是这对于她的处境实际上并没有任何帮助。就像她从来没有将自己的故事告诉根本毫无利益关系的戴伦以获取对方的认可,甚至将自己的身份挂在口头不断自嘲,就已经知道她到底有多么隐忍。
就像是男人告诉她的那样,这座城市已经越发乱了,因为一场战争正在迫近,而到了那个时候,谁还能够像现在这样生活下去呢?
即使饥饿,即使被践踏,但生命也不会被不知何处飞来的一颗流弹夺走。
辛蒂依旧每天缩在房间里,偶尔因为局势的恶化被拎出来当做发泄物收拾一顿。
她做过什么,是否有人们臆想中的高尚情操,那都影响不了她此时此刻的生活。而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人们臆想中那么干净的人。
辛蒂,是个脾气很差,暴躁,焦虑,喜欢冷嘲热讽,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她从未改变过。
时间就这样过去。大时代的浪潮狠狠拍在旧时代的一切之上。
封建的桎梏在动摇,无数曾经被压在这似乎永远沉着的大山之下的人都在努力爬起。
多少人已经被碾成了肉泥芥粉,多少人明知未来渺无希望依旧在向前冲击。
多冷酷的一句话——新事物必将取代旧事物。
谁关注过在那过程中再渺小不过的某一个人呢?
可是那些被摧折的,被践踏的。被遗忘的,被鄙夷的,被误解的,都是一个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像是辛蒂……知道吗。任何一个国家,在经历剧烈的变革时,有多少这样被人鄙夷的出卖身体的女子,选择为和她们其实没有多少关联的这个国家的明天而去收集情报?
她们娇嫩的身体被脏污,被蹂躏。
她们或许美丽或许丑陋的灵魂被嫌弃,被不屑。
可她们哪一个不是像辛蒂这样呢?从一开始,就从来不奢求自己能够像那些真正的改变这个国家的人一样被历史铭记,从来不奢求自己能够有那些拯救士兵的白衣天使一样的正义,从来不奢求自己最后能够安稳地在床铺上老死而非患上脏病或者直接就死在男人身下。
她们是最悲凉,将自己的命运看得最透彻的一群人。她们做这些。对她们自己而言并不存在任何意义。
只不过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
在未来那个即将建立起来的新的世界里。那些同样娇弱的女孩们。或许,能和她们有不同的命运?
时光辗转,就是一年之后。
戴伦曾经说过。一年之后,就是辛蒂跟随的那个家伙的死期。
辛蒂记得这件事。
但是辛蒂没有走,她就在这里。
戴伦数次想要劝她离开,她只是嗯嗯啊啊胡乱应付。不是没有把戴伦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选择。
离开?去哪儿?除了出卖身体她没有任何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方式,而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呢?她甚至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而她在最开始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能够活多久,不过是过一天算一天罢了。
可是戴伦对她说,至少活到一百岁。去见那个还是婴儿的他一面。
她……很想这样。
可她,做不到。
而且,如果离开了这里,那一台能够跨越时空的电话机,也就离开了她了。
所以战争终于来到了这座城市。人们纷纷开始逃亡。
那个包着辛蒂的官员,慌慌忙忙地收拾了细软,逃出了这里。理所当然的,身为一个玩物的辛蒂并没有被带上。但这并不妨碍那个人在离开之前,最后一次在辛蒂身上发泄shòu_yù,在那背后层层叠叠的伤口之上添几道新伤。
再一次如同那次一样,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辛蒂没有晕迷。
她踉踉跄跄地走进浴室,伸手去拧水龙头。
空气流动的声音,没有水。
大约是水管被炸裂了?
她只能咬着牙用毛巾擦了擦伤口,然后回到房间,趴在床上,立刻就陷入了晕迷。
几乎要死了,身体因为呼吸而产生的起伏,太过轻微。
她倒在床上。静默无声。窗外隆隆的是炮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不详的预感已经笼罩了每一个人。
然后那电话铃声响起。
机械的铃声,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却比那炮火声更加能够唤醒一个人。就像辛蒂现在这样,从枕头中抬起脸,露出些许迷茫的神色。
然后勉力站起来,接起电话。
“辛蒂辛蒂!”几乎是习惯性的,戴伦迭声叫出她的名字。
“……嗯?”因为无力,她就着柜子缓缓滑下,然后坐到地上,半靠着柜子,半晌才从鼻腔中发出一个懒洋洋的音。
“你还不走吗?我都劝过你好几次了,你应该快点走才安全啊!”
“……晚了。”女孩平淡地说,“你没听见外面有炮声吗?”
“什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不是连几月几日都告诉过你了吗?结果你留在这里干什么啊你!有没有脑子啊!”电话那头的少年焦急万分,甚至忍不住埋怨起从来都是单方面埋怨他的辛蒂来。
“呵,”嘴角拉起一个笑容,辛蒂嗤笑一声,然后就像是认真,就像是开玩笑一样说:“为了接你的电话啊。”
电话那头的少年一瞬间被噎住,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