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人见韶华为她准备了饭菜,顿时激动地热泪盈眶,不知要如何感谢才好了。
韶华招呼她先吃饭,余下的话过后再说,她才踏实地坐了下来,一回想起自己多日未曾吃过一顿饱饭,她便愈发地感到饥饿,将所有的饭菜一扫而空。
眼看着她的碗中只剩下一口饭,韶华以为她是没吃饱,便想着叫连翘再去准备一些:“连翘,你再叫后厨做些菜。”
妇人将最后一筷子菜送入口中,连忙拦下韶华,“真的不用了,恩人。”
“无碍,吃饭就是要吃饱才行。”
她听了韶华的话,莫名地叹了口气,眉头尽是惆怅,“自打我离家起,到现在已有些半个多月了,这些天我没吃过一顿饱饭,整日以乞讨为生。”
现在她已经逐渐敞开心扉了,韶华打算按照计划中的那般行事,于是装作不经意间问她道:“我瞧着你不像是本地的口音,你为何会突然来郦城?”
她垂下了头,不停地扳动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有些犹豫,迟迟没有回答她。韶华便换了个问法,“我虽不知你为何会来,但你在此处人生地不熟的,这样吧,过几日待你休整好了我便派人将你送回家中,途中也能确保你的安全,可好?”
妇人一听要将她送回去,反应颇大,立即摇头道:“我还哪有什么家了,家中人走了,房子也被拆了。”
她还是不愿将实情说出口,韶华心生一计,对她道:“我瞧你也是个可怜人,不如你就留在我府上,我给你安排些事情做,你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她没想到韶华生出了将她留下的念头,心中不免有些感动,自己运气好刚巧碰上了位心肠热的女菩萨,便也不想将那些事藏着掖着了。
她起身走至门前,四处张望一番后将门窗紧紧地合上了,转而对韶华道:“事到如今,大小姐,我也实话实说了吧。我叫凌芳,是长安县的一户农家,奈何家业衰败,老母亲病死,我这实属无奈之举啊!”她的话凄惨中还带着几分幽怨。
韶华没有打断她,听她接着道:“我本与夫君恩爱多年,他是个秀才,在我怀有身孕之时,他中了举,说是要到郦城复命,待他安顿好之后便回来接我,可他这一走便是将近二十年。
我们那村子小,光是出山便要走上两日不止,他临走之时我们也没个旁的物件给他备着,奈何家中穷困,全指望他能带回来福音,结果没想到他却一走了之,再无音讯。我原以为他已不在人世,可那日我到城里给母亲置办丧事,偶然听说郦城的王侍中途径此处,就在他的马车路过之时,我恰好看见了他的脸。
那人那人分明是我夫君。任我在底下如何叫喊他都不曾理我,听闻他到我们那的知县府上暂住一日,我甚至跑去寻他,他不但将我置之门外,还令知县打了我几十大板,丢到了城外。
你说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们夫妇二人自幼便相识,他如何狠下来的心弃我于不顾啊!”
饶是韶华心中已经知晓了结果,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坐在她面前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自己所经历的不公,她的心头难免起了些酸涩。
一个女子能有多少年的大好年华,皆葬送于此了
“那你腹中的胎儿呢?”她没见着当时她身边还有旁人,若是她将那孩子安顿在别处了,她也好一并接回来。
提及腹中孩儿她眼中涌出的绝望叫韶华心生寒意,只听她苦涩地说道:“孩儿?哪里还有什么孩儿了,他走以后,家中除了我那年迈的老母亲便再无旁人,有一日我到山中砍柴,不慎从地头跌下,我那苦命的孩儿就这么没了。”
那如今这王侍中府中的一双儿女皆是出自他现在这个夫人的腹中。韶华想了想,边抚着她的背边安慰她道:“大娘,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
“这老东西贪图荣华富贵,将我与那未成形的孩子就这么抛弃在了村中,我如何能节哀。即便是死,我都要为自己,为我死去的孩子讨要个说法!”她信誓旦旦道。
她本不愿利用这般苦命的人,将她牵扯其中,但如今贺明远在边境,除了她没人能帮他了。
“大娘,若我说我愿帮你,如何?”
凌芳想也没想便一口回绝了,“此事本就是我的事,更何况恩人收留了我,我与恩人非亲非故,怎能数次劳烦恩人!”
“大娘别唤我恩人了,我说要帮你实则也是为了我自己。”韶华终究没挨过心里那一关,将实情同她讲了个大概。
那妇人一听,好似这恩人同那老东西也有结怨,便问道:“恩人,有话直说便是了,我一个粗鄙之人,恩人要我如何做,我便如何做。”她大概猜出来了韶华的目的,但换而言之,她能收留自己,实属不易,这天下哪里有白吃的饭呢!
“我兄长在军中出了事,皆由他所致,我在家中,唯一能做的便也只有这些了。”
凌芳听了她的话,细细地寻思了一番后,缓缓道:“恩人想要如何做?”她平复了心情,既然多次找他,他都未曾出面,那也别怪她同他鱼死网破了,“我瞧着恩人这府邸之大,想必恩人定是权贵,倘若恩人需要我做什么,那我便做!即便是搭上我这条命也无妨!”
“我要做的就是以你来威胁他。”
“我?”凌芳冷嘲热讽道:“他现在身居高位,我能威胁他什么?”
“正因为他现在身居高位,所以他才怕你。”韶华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