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儿先是一惊,随后一想到妖孽公子的话,又安了心。
她迟疑了一下,慢慢拉开门,就看到远远一行人影往这边跑来,似乎手中都拿着火把,跳跃的火光烧开了夜晚的墨黑。
走到近前,才发现居然是一队官差,甚至还有一位大夫。见着她后都很是客气。李贞儿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让大夫看李煜之去。
最后她和李煜之是坐着官轿回去的,回到东城的时候,天都快亮了。轿子在她家门口停下,李贞儿一掀开帘子,就看到孟氏焦急的站在门口张望,而她身边也站着两个官差。
母女两对望了一下,也没敢立刻互相安慰,只帮忙把李煜之抬回屋里。那两个带头的官差倒是安抚了几句,又往桌上留了一袋银子,也便就告辞了。
孟氏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紧紧抱着李贞儿,无声地流着泪。
李贞儿静静的趴在母亲的怀里,她的心里自然是疑窦重生的,为什么她们姐弟二人会被人劫持?为什么之前孟氏和李煜之会被人袭击?这些显然都与孟氏极力想要向自己隐藏的秘密有关。
她自然是早就知道,孟氏的言谈举止做派,都并非如王婶那般的普通市井妇人可比。可是娘亲那么明显的想要隐瞒,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肯定是为了她这个女儿好,她又怎么会去主动戳穿她的小心思?
母女二人厮磨了片刻,孟氏却出乎意料的主动开口:“贞儿,你说你忘了前事,娘总觉忘了比清醒对你更好,可是如今别人的刀都悬在咱们的头上了,我又怎么能让你蒙在鼓里失了提防,让那些个杀千刀的东西再伤害我的心肝宝贝。”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脸上居然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愤怒和怨恨。李贞儿有点惊讶,随即又是了然,孟氏的性子的确是随遇而安,温和平实的,但是那是因为没有触碰到她的底线。
她的底线就是这一双儿女。
而今那群人居然公然劫持李贞儿和李煜之,这已经是触及了孟氏最后的底线,她又怎么会再隐忍?
孟氏平静了片刻,就轻轻抚着怀里的李贞儿的秀发,看着儿子那还带着泪水的睡颜,轻轻的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娘亲就去世了,爹爹又娶了后娘……”
看着桌上蜡烛那跳动的火苗,她的思绪慢慢回到了二十多年之前……
——
后娘生了弟弟,她的生活开始变得艰难。爹爹漠视,后娘欺凌,弟弟胡闹,可她都忍了下来。因为她觉得有家人总是幸福的。
再后来,她长大了。突然有一天父亲带着她去了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大户人家,高墙朱门,宽敞气派。到了那里,爹爹对她说,在那里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过得会比家里好百倍。
说完,就留下依然疑惑不解的她,走了。
那一年,她十二岁。
一张卖身契,十两雪花银,就买断了他们父女之间的亲情。
在那里她呆了整整三年,专门有人来调教她们,以便将来可以送给达官贵人为婢为妾。她虽然琴棋书画比不上别人,可是诗词歌赋却读了不少,又是学了一手好刺绣。又因为养尊处优,没干过重活,所以养成的气派容貌,也并不真正大户人家的小姐差多少。
可是,同样她也目睹了许多大户人家的那鲜亮外表之下的龌龊丑事。一院子的美貌少女,双眼看见的都是金玉满堂,又有几个能把持得住,固守安分?有勾引老爷成功,当了姨太太,却被太太活活打死的;又被少爷看上,却让少奶奶故意拿了错处卖到勾栏的……
开始她还觉得惋惜惊讶,事情看得多了,她也学会了保护自己远离是非,安安静静做个没有思想也不出挑的摆设,换取一份平静的生活。于是,她安分守己的呆在院子里,该学的一点都不敢疏忽,可是也从来都不掐尖冒头。
终于,在她十五岁那年,她被她家老爷送给了一位从京城里到杭州求学的年轻人。她也奇怪怎么会被送给一个普通的学子呢?可是她的性格让她没有多问,便还是乖巧的跟了这个名叫李靖的年轻人。
那李靖年纪也已经二十出头,却总是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她虽然名义上是过去当个丫鬟,却因为能识文断字,又性情柔和,平日居然还能和李靖对上几句诗词歌赋,李靖就不免对她另眼想看。于是,不过一月,李靖就将她收房了。
那李靖在杭州求学即将结束时,孟氏就怀上了身孕。李靖只说她有了身孕上路不便就将她独自留在了杭州,又留下了两千两银子和一个老婆子照顾她。还说等她生下孩子就接她进京。
谁知,李靖这一走就杳无音讯!当他与孟氏再见之时,已经是七年后了。
她自己一个人抚养李贞儿七年,期间的辛酸和遭受的白眼自然不必多说,就在她以为她的丈夫已经死了或者抛弃她们永远不会回来的时候,她居然又再次遇到见了他。
再次见到李靖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意气风发的杭州同知。她想要躲开,却被他拿住李贞儿,她只能再次做了她的禁脔。或许他是怀念当时的年少时光,或许她是因为孩子想要把她留住?孟氏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命运让她只能随遇而安。
很快,她又有了孩子,十月怀胎后生下的是个男孩,李靖非常高兴,听他的口气他虽然有妻子妾室,却是没有儿子的。他亲自给孩子取名叫李煜之。对孩子也是宠爱非常。
李靖之后当然也又纳了几房妾室,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