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梅公不是忘了,而是久未提起,当事人也没有追究,这件事就好像翻篇了一样。
骤然被提及,迟梅公看着眼底全是怒气的郡主,才突然意识到,当初派人追杀的仇,这小妮子一直深深记在心里,从未放下过。
屈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垂下眼眸沉吟起来,临邑知道他又想起了那支箭,带着郡主的血,藏在锦盒里的那支箭。
丁潇潇瞪够了迟梅公,见他已经接受到了自己的信号,这才缓缓收回要杀人的气势,微微挤出了个笑容:“如此就定下了,我一个小女子,你们都是有地位的金口玉言,想必不会连个字据都没有,便如此糊弄过去吧?”
老夫人开口道:“司库,你来重新拟写一份地契,这件事,我看就这样吧。郡主,您得了盐矿,可要遵守承诺才行啊。地契可以给你,但是你也要给我一份手书。”
丁潇潇对自己的毛笔字特别有自信的缩了缩脖子:“手书?书什么?”
屈雍刚要打断母亲,老夫人不管不顾已经把话说出来了:“自然是承诺你今生不会嫁入城主府的承诺啊。要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将来臣民问起,或是你们东临再来找事,我都有话说。”
话没说完,两份纸笔已经分别摆在了司库和丁潇潇面前。只是,一个舔饱了墨立刻奋笔疾书,一个拿着笔战战巍巍,踌躇不已。
“母亲,郡主自幼失学,并不适合写这些东西,不如……”
老夫人眉毛一挑:“不会写字!?那有何难,满朝都是擅子,随便谁写了,让她按个手印就行了。这么多人,还有东临使者在,怕她赖账不成!?”
有那有眼力见儿的,这会儿已经摩拳擦掌,流水一样的笔墨又送上来几份,好几人主动请缨,挥毫洒墨,须臾之间便完成了三四张,侍者端着未干的纸张到老夫人跟前。
丁潇潇伸长了脖子准备看看,老夫人已经从几张纸中掏出了一张,大声念了念:“‘我东临郡主丁潇潇,愚昧无知、专横霸道、水性杨花,声名狼藉,今生不配与城主府结亲,永不沾染屈家血脉,如有违背,诛心灭身。’好!!这个好!郡主,捺印签章吧!”
丁一一听脸都已经绿了,侯兴更是像一条小狼狗似的,啈啈作声。只有丁潇潇一脸泰然,上前接过了纸条装模作样的仔细看了看,之后虔诚的抬起头,看着老夫人说道:“好是好,就是短点儿,不如我自己再发挥发挥多写点儿,以示诚意如何?”
老夫人没想到她会如此配合,之前也听寮管家说过,这丫头对雍儿并无心意,如此看来还果然如此。
“郡主愿意亲笔写当然好,只是,你会写字吗?”老夫人和颜悦色了不少。
丁潇潇点头道:“会的会的,就是丑点儿。”
“好!”老夫人爽快答应。
丁潇潇拿起笔,心中默念,你挣点气,展示一个编剧的临场应变能力的时候到了!
她铺开纸,洋洋洒洒的开始狗刨,一开始还记着礼仪,用小时候学毛笔字的握笔姿势,后来实在是太慢,干脆改成钢笔握法,字体也越来越大。
一旁人看着新鲜,开始凑过来轻声读着。
“我东临郡主丁潇潇,特立此书以正视听。”
第一句念得项首辅双眸一亮,这个郡主倒也不是传说中那般毫无文墨嘛。他抿了口茶,起了兴致竖着耳朵听着,下一秒,整口茶便喷了出去。
“我有罪我该死,我不应该生在一个没有背景的肚子里,出来就伤了脑子;我有罪我该死,我不应该成为丁娇娇的姐姐,还被安排替她嫁给西归城主;我有罪我该死,东临城郊我就应该一头撞死,或者救城主的时候让乱箭射死;我有罪我该死,我不该留了自己一条贱命下来,造成这诸多麻烦……”
念的声音越来越小,周围开始出现一股怪异压迫的静寂。
丁潇潇这个“自罪书”可以说词词句句都不是她的错,几行我有罪,将一个自小有些痴傻的无宠郡主,可悲可怜的前半生全勾勒出来了。项首辅都听得一脸唏嘘,渐渐开始有些同情。
老夫人实在听不下去了,正准备打断,身边一个黑影闪过,屈雍已经冲上前去,抓起丁潇潇还没发挥完的纸张,三下便撕成了碎屑。
在场的人全部屏住呼吸,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即便是强势如老夫人,见屈雍动怒,也是有些忌惮的。
丁潇潇一脸蒙圈,看了看屈雍气到扭曲的脸,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沾了不少墨汁的手,将她光洁的额头抹成了一片山水墨画。
“你写了些什么!?”屈雍吼道。
丁潇潇一脸委屈:“我好不容易写出来的,你怎么说撕就撕了!”
屈雍捏着一把碎屑,瞪着花猫一样的丁潇潇又问:“我问你,你写的这是什么!”
“是什么我还没想好题目,‘拒嫁书’?还是叫……”丁潇潇正在琢磨,认真的琢磨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首部作品到底叫什么名字,屈雍猛然间俯身过来,在她唇上狠狠烙了一下。
她的脑子,顿时空了。
刚才,这是,怎么了!?
最先有反应的是少姬,她脸色瞬间惨白,浑身颤抖,片刻之后才声嘶力竭的吼出一声:“屈雍!你在干嘛!?”
丁潇潇傻傻的看着屈雍,脑子里也有一样的问题:刚才,他到底干嘛了!?
缓缓低下头,丁潇潇的脸烫的好像开锅的水壶,外观来看是委屈极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