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之外,正处在酣战之中,苟华得到的命令,是只佯攻,减少损失。所以此刻他只是让盾阵缓缓朝前挪着。
不过相较此处,南门那处形式显然更为严峻。
“开城门!”
“开城门!”
学子和书生还掺杂着些激愤的百姓,约有三万多人,将南城门围得水泄不通。
南城门的守将躲在女墙后,脑门上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淌。他根本不敢露头,因为一旦露出脑袋,就可能会被这些“乱民”投出的石子砸着脑袋。
这些人专心朝着大门扔石头,奈何准头有限,已经误伤了好几个从女墙后探出头来的守卫。
“大人,这如何是好啊?”
边上一人进言:“不然我们放箭?”
“疯子!”守将一脚将此人踹了出去,“那都是平民百姓,你朝他们放箭?也不怕来日家中被口水淹了!”
“那咱们开门?”
“想掉脑袋你就开!”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一时之间城楼上的人便只能躲着。
西山上的路北北背着手,看着这一幕,心里犯愁:“再这么下去,得出事。”
他沉思片刻看了眼边上的汤圆:“你去趟?”
汤圆愣愣地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路北北这笑呵呵的模样背后,是什么馊主意。
半个时辰后,汤圆扯着嗓子站在城楼上喊道:“大家冷静!我们再有半日就攻破京城了,父老乡亲们不要慌,避免踩踏噶!”
众人一愣,这声音洪武有力,百丈内,竟都听见了。
“这说话的是谁?听语气不像是禁军啊……”
这时候真正的禁军看了眼身边正喊话的小公子,一身暗花纹黑长衫,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人……这人眨眨眼,愣了片刻,突然惊呼出声:“敌袭!敌……”
他第二字还没说完,便被敲晕了。
汤圆干脆跃上女墙牙子,又喊了遍。
“我是明若楠的徒弟,也是师爹的侄子……不对,也是元靖的大侄子。你们别怕噶,回家等消息就成啦。”
“公子小心!”一书生看着缓缓朝汤圆逼近的禁军,忙大喊着提示。
四周有箭矢飞来,汤圆竟是浑然不顾,只在即将射到自己身上时,才轻巧转身躲过,手中还抓了几根箭,嘴里喃喃着自己师父教导的美好品质:“不能浪费,带回去好了。”
禁军的长枪刺来,汤圆直接踢断。刀砍来,躲过。上千禁军在这么一排窄墙之上,十分难施展,前脚跟踩后脚跟,盔甲碰撞得叮当响。
汤圆还忙着朝下头挥手:“快回家啦!我跟你们保证,马上就能破城啦!”
门前堵着的人,皆是抬头望着这小公子像是逗禁军玩一般的动作,有人思索了片刻大喊道:“西南军可是仁义之师?”
“是呢是呢!”汤圆挠了挠头不假思索地回答,“百姓都这么喊我们呢。”
学子中又有人问道:“如何证明?”
“证明?这咋个证明嘛?不然你上外头去打听打听?”汤圆挠了挠头,想起这群人好像也出不去,“反正我们不写那劳什子万民书,你等我们进来看看就知道了咩。”
“那你们进来,万一不是,不就晚了?”
汤圆又挠了挠头,将飞来的箭矢踢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咋个说,哎,该让北北来的,他比我会说话。但是你们认不认,我们都要攻进来了,你们在这哈站着,一会儿你们拥挤踩着人,或者流箭伤着你们,我们都不好整噶!”汤圆皱着眉,嗓门倒是颇大,“你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吧,供你们读书不容易,万一伤着了,家里得多难过,是吧?”
他见底下的人皆是低着头有些动摇,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你们也别朝着禁军扔石头了,他们也怪可怜的,拿了饷银来打仗,要被你们的石头扔死了,朝哪个说理去?”
正卖力朝汤圆进攻的人们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替自己说气话了,随即也没了好好打人的心思。
城门前聚集的人,有明理的,轻声道:“这小公子我几年前见过,确实是明若楠的徒弟。”
“要我说,这小公子说的也在理,我们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对了!”汤圆突然一拍脑门,想起路北北交代自己一定要说的话,“我们军师说了,诸位都是国之栋梁,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大宣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
汤圆说完,见聚集在自己身边的禁军越来越多,也不再逗留,忙一个转身,跃起离开。
身后纵使箭矢横飞,他都一一躲开,没被伤着分毫。边走还边乐呵:“这下师父肯定会夸我的!万箭丛中过,轻盈不沾身!哎呀,我都会作诗了!”
与汤圆的兴奋不同,书生们皆是怔怔地愣在原地。
“他说……说我们是国之栋梁……”
竟有人眼中噙上了泪,他们好久没听过如此的肯定了。近两三年,朝廷都在征兵,停了科举,连太学都不好好办了。他们近几年听到最多的,或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或是“酸秀才”、“穷儒生”,万万没想到,今日竟能听见“国之栋梁”四个字……
“我们回去吧。”
众人缓缓散开。
他们之前因为同侪帮着疏散百姓而惨遭禁军杀害,心里有愤,加上梁太师一事,他们对朝廷彻底失去了信心,故而今日才会在此集结。但如今,得到了这么一句保证,便生死无悔了。随乖乖回家,准备迎西南军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