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是李胜男新给买的,宋钊跟宋春安爷俩一人两块。
宋钊挑的是跟宋春安一样的深蓝色印浅蓝格子的,雅致又耐脏。
不像李慎行那个家伙,居然要一块纯白一块纯黑的,连点花纹修饰都没有,不像个手帕样子,一看就是下棋把脑袋都给下傻了。
纯白纯黑的手帕供销社没得卖,卖了也没人买。
结果还得劳累李胜男亲手给做。
虽然说做手帕不是什么大活计,扯上块棉布锁上边就做得了。
但是!
那可是妈妈亲手做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李慎行那个狡猾的家伙,就会搞特殊,显得全家数他最得宠似的,其实就是个卑鄙小人!
宋钊偷换兄弟手帕未果,威胁利诱全都失败,便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李慎行重重记下一笔,逮着机会就要讨回来。
这会儿宋钊一边给妹妹擦眼泪,一边瞪了旁边傻站着的李慎行一眼。
这小子平时挺会来事儿的,尤其最会跟他抢着在妹妹面前表现,这会儿妹妹都哭了,他怎么还搁那杵着?快来哄啊!
李慎行攥着兜里的纯白手帕,罕见地傻站在一旁,揪紧一双有型的小眉头。
他总觉得妹妹这会儿该是没那么伤心,但她哭得又太真了,叫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知道该怎么打配合。
只犹豫了一下,小表哥便做出决定。
妹妹都哭了,哪还管得了其他的?先哄为上!
小哥俩齐上阵哄妹妹去了,又是擦眼泪,又是扮鬼脸,又是塞糖果的,很卖力气。
仨孩子长得都好,各有各的俊俏,凑一块光站着不说话都像幅画似的;这会儿一动起来,更是好看得不得了,跟看电影一样。
围观的吃瓜群众不自觉露出同款姨母笑,多看了两眼,这才帮着劝解起来。
有说叫李胜男别对孩子太严格的。宋瓷已经够好了,四岁的孩子能帮忙扎针止血,不管是不是运气,功劳实打实的。孩子现在学艺未精,那就慢慢教嘛,总有成才的那天。
又有说宋大栓的,叫他别搁这裹乱了。想请人吃饭可以改天,没见孩子这会儿难受成啥样了?
还有的劝宋瓷跟宋钊,说这人呐都有生老病死,就算是大医院的大夫,也只能治病不能治命;
宋高黎走了,那是他命数到了,身体不行了,换个人也未必能救活,跟宋瓷没关系,可不能记恨。
再说宋高黎也活到七十六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不算小了,也算得上是喜丧了,真不用这样。死的人没了,剩下的人还得好好活。
话糙理不糙,宋钊听进去了。
他抹一把又湿了的眼,露出个真心的笑来,像是霜打后又努力伸展花瓣的小雏菊。
“大家伙儿放心,我没想那么多。我爷说我爹一家都是好人,我也觉得他们特别好。我现在是我爹妈的儿子了,宋瓷就是我亲妹,我会一辈子都对他们好。”
李慎行嫌弃地看他一眼,不舍得把自己的白手帕递给他糟蹋,抢过他手里攥着的蓝格子手帕,胡乱在他脸上一顿蹭。
“你快得了吧。一个大男人,天天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敢再招我妹哭,我就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