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可比方才的儿女情长更正经,攸关国计民生的。
宋建设作为大队长,身负统筹安排社员劳动的职责,抗灾促生产本就是他的本职任务所在。
因而他听了宋春安这番近乎危言耸听的分析,更是投以十分的关注。
“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技术站的统一看法?跟宋瓷老师他们讨论过没?”
宋春安不跟他见外,诚实摇头:
“我只跟我闺女讨论过,我俩意见一致。
你也别不当回事,宁可信其有,早作预防又不吃亏。”
大队长还很沉着,并没有质疑他得出结论的儿戏,而是继续问道:
“那你认为,该怎么预防?”
宋春安显然早思索过这个问题,被他一问,张口就来:
“目前来看的话,灾情也只是才开始露个苗头,还没有造成大范围的重度影响,暂时先观望一下还行。
但该准备的得准备起来了。
像是防寒保暖的草帘子草席子玉米秸秆,砌挡风墙,扣地膜等等,都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大队长认真听着,没讨论他所提出措施的成功率,而是一针见血地提出最大的可行性问题。
“你有点想当然了安子。咱大队周遭好几千亩地,照你这样弄,得要多少东西够使?还扣地膜,上哪弄钱买去?”
大队长头脑灵活思想先进,年年评上公社先进干部称号,向来注重看书看报听广播,不断充实自己;
加上有在省城进修的儿子宋玉不时写信提到的全国各地的先进生产经验,他对抽水机、打农药、扣地膜这些新生事物并不陌生。
哪怕有些还没机会见识到实物,但已经听说过不少次相关内容。
因而此时与宋春安这个新上任的技术员沟通起来毫无障碍,能聊到一块去。
宋春安也点点头,肯定他的意见。
“投入肯定需要成本,但这是增产保收需要付出的代价。你总不能眼看着庄稼再次受灾减产吧?再像今年一样不好过?
也不是要你们现在就全部准备起来,这不还有时间么,先一点点准备上。”
大队长也没计较他话里泾渭分明的你们、我的,仍然在思考庄稼可能会减产受灾的大事。
宋春安起码有一点说得对,今年已经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靠的就是明年有个好收成这个念头支撑着。
要是这口气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民以食为天,吃不饱肚子就会生事。远的不说,村民跟知青之间的矛盾,已经愈演愈烈了。
尤其分完今年的口粮之后,各家分的粮食明显少了,家家户户都得精打细算着过,好几户都不敢就要孩子,连结婚都往后推了。
偏偏知青那头还总闹腾,动不动就闹饥荒喊不够吃,到处跟人借粮,连他这个大队长都抹不开面子,松口匀出几十斤粗粮杂粮给了那头。
村民意见老大了,都闹到他跟前来了,说知青们干得少吃得多,占用村民口粮资源之类的,不公平。
他这个大队长也是难做,既不能眼睁睁看着知青饿死,又不好关照太过,不顾及村民的看法。
说到底,还不是一个穷字闹的。
要是打的粮食足够吃,顿顿细粮白面吃不完,多的粮食还得往粮站送去卖钱,那肯定每个人都是大方和气的善心人。
这要是明年继续减产……
大队长眉头蹙起,将这事的重视程度再提高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