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的流光溢彩,金碧辉煌,看的久了,眼中一阵恍惚。
抬手捻起掉落在地面上的一支发簪,亦是珍品,只怕是大乱之时,哪位妃嫔所掉。殿内突然一亮,朦胧而又暗红的灯盏被侍卫一盏盏的点燃,那火光微微的跳动,映在她的脸上,亦是一片红晕。
诺大的殿中,赫连清崎坐在龙椅上,翻看着面前桌上凌乱的奏章,而她,随意的走动,静静的观看,本就话语颇少的她,更是专注的看而不说话。
“呵”一声轻笑,将她的视线吸引过去,便见他正看着手中的奏折摇头晃脑,那声笑竟是來自他的口中。
下雨了。
春雨淅淅,洗刷着不日之前的一场恶战,战死战败死伤无数,那些无家可归的亡灵,只能在那乱葬岗处徘徊。如玉似冰的茶盏里一汪浅绿的新茶,袅袅清香,说不得名,入口甘冽,香味久久残余在口中,想必亦是难得上好的名茶。
初來乍到,青婴敛起了好奇,随着他,将整个宫殿粗略的游走了一遍,那御花园,竟是繁花似锦,花团锦簇,春之色竟比炎夏还要炫目,即便是夜幕时分,亦是美得惊心动魄。一队侍卫走上前,为首之人单膝下跪,朝着身旁之人行礼:“启禀皇上,东宫之处该如何处置?”
“不如前去看看。”低声建议,倒不是有意为之,顾因此时太过沉闷而已。
身旁之人似是刻意不愿与她交谈,手中微一用力,连拉带扯的将她带离了此处。一路穿梭在幽暗的小路上,像是十分的熟悉。当下了然,他本就是走哪都來去匆匆,几国之间的皇宫只怕再熟悉不过。
兜兜转转之间,眼前突然一亮,一片灯火通明,胭脂之气顿入鼻间。
步步靠近,竟隐约听到低泣之声,身旁之人仿若沒有发生任何事,朝着声响走去。一进院门,一群莺莺燕燕,花枝招展的女子各自哭泣,或是两两相拥,或是抱膝低泣,更有甚者,趴伏在石桌上,久久不愿抬起头,那种悲凉的绝望,青婴竟能感同身受。
身旁之人冷眼旁观,松开她的手,任凭着她站在其中,茫然无措的看着那些哭泣之中的女子。一人抬头,惊觉院中突然出现的女子,以及她身旁的男子,先是一愣,微微的发呆,那女子出落在皎月之下,出尘的美,不施粉黛,沒有精心雕琢,稍显苍白的面容上透着一抹忧色,月牙白云锦秀海棠花色的长裙,青丝垂泄,只在脑后插在一支血玉簪。
便是这样,依旧无法逃离她浑然天成的绝美之姿。
男子侧立于一旁,冷眸之下英气逼人,湖蓝长袍绣着雅花纹的雪白滚边,身姿绰约,下巴微微抬起,端倪着周围的一切,似是在揣摩,又像是沉思。
突然进來的两人迅速引起其他人的侧目,有一女子,身着浅粉色秀莲花图案蜀锦长裙,面容清秀,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两人,敛起眼中的泪水,倒是一语道破了两人的身份:“皇上,求您让奴家离开吧,奴家尚有一未出嫁的妹妹与娘亲相依为命,本该在今年早些时候出宫,谁知竟被先帝无意宠幸,做了这后宫之人,现如今,奴家若是命丧于此,只怕家中幼妹与娘亲也活不过几日。娘娘,也求求您,看在都是女子的份上,放了奴家吧。”
那女子突然抱住青婴的腿,哭声令人心碎,她显得丝丝的紧张,脚下踉跄的后退,身旁之人迅速伸手将她扶住:“你双手尚未有一丝的茧子,又岂是在宫中为奴多年,看你锦衣玉食,只怕在这宫中定是过的十分的惬意,既是如此,又何必要急于出宫?陪陪那尚在人间的老皇帝也是积福积德。”
“大胆,什么身份也好对娘娘动手动脚,可是活腻了不成?”一个侍卫拔出长刀,冷声喝道,那女子身子一颤,松开了青婴的腿,伏在地上楚楚可怜。
院中大多是这样看似可怜的女子,青婴眼看着,心却淡漠了下來,双眸更是瞬间平静下來,像是烟波翠寒的湖水,眸波如冰,令人不敢逼视。
几个胆大的女子,挑眉间尽显妩媚风情,含羞窥视着赫连清崎,引得身旁的青婴哑然失笑。
“全部带下去。”
一声喝令,冰冻三尺一般的冷,院中顿时安静下來。
摇曳着朦胧的暗红,屋内芙蓉暖帐雾气袅袅,哗哗的水声不时激荡起。
凝脂白玉般的肌肤,泡在飘洒着花瓣的木桶内,清香习习,弥漫四周。身体猛然一怔,一道冷光夹杂着怒意像是利剑一般的刺破着她,转眸看去,不知何时,一扇窗户大氅,屋内极静,若非那人站在烛光下,还真是以为是风将那窗户打开。
抬手拿过一旁的xiè_yī,护住暴露在外的身体,淡然的直视着对面之人。
“跟我回去,打了腹中的孩子,我会既往不咎。”是冷,是淡漠,是无尽的强忍的愤怒,他以一次次的让步。
颔首,蓦然轻笑,恍若无事,看着水面上浮动的花瓣,顺手捻起一片,随意的把玩。此举更是将对面之人不放在眼中,惹得咬牙切齿,紧攥的双拳骨节嘎嘎作响,似是要将她捏碎在掌中,低吼道:“夜青婴,你莫要得寸进尺!”
心中蓦地一痛,水中的手轻抚于胸口,以此來缓解那一瞬间的阵痛:“楼澈,情已灭,你纵是万般的纠缠又有何意思,放手了便罢,你乃一国之君,当以百姓唯亲,国之唯家,方可成之大业。”
心中的冷意陡然升起,再也无须按耐,当日一时之意,竟是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