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并不知晓蔡吉心中的盘算。他只是觉得自家小主公对吴大夫颇为尊重,于是便欣然抱拳道,“喏。不瞒主公,达在许都举目无亲,也亏得吴大夫对达多加照应。”
而蔡吉听罢李达所言,则微笑着点头道,“如此这般,本府就更该去吴府致谢了。”
于是乎,翌日暂住东莱郡邸的蔡吉就带着礼品,在李达的护送下前往西城的吴硕府。不过一同随行的可不止李达一人,还有以从事身份陪蔡吉一同上京的庞统。只见现下的庞统身着一席青色长袍,脚跨一匹五花大马,虽然五官看着依旧平庸,但通过这样一身利落的打扮,倒也衬出了他身为少年郎的勃勃生气。不过这会儿的庞统虽衣着鲜亮,可他那一双丹凤眼中却透露着些许的迷茫与不安。
话说为了这一次的许都之行,庞统在东莱之时可没少花心思做准备,目的就是为了让的言行举止符合许都高贵的气氛。然而昨日在城门口见过那位昂之后,庞统顿时就觉得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那种世家,根本不需要训练,不需要准备,甚至都不需要华丽的衣裳,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散发出与寻常人不一样的风度。不像举手投足处处都带着雕琢的痕迹,简直就是在东施效颦。而稍后曹昂一面护送车队,一面与车内的蔡吉介绍许都风情的样子,更是令庞统自惭形秽颇感失落。为会失落?庞统也说不出个因为所以来。反正就是失落。
而此时端坐车内的蔡吉也看出了庞统的不自在,于是开口探问道,“士元,身子不舒服吗不跳字。
“没事。主公放心,统没事。”庞统挺了挺腰板故作精神地回答说。
“士元不用紧张,吴大夫为人和善得很。”蔡吉微笑着向身旁的少年谋士安抚道。
“唔。”庞统僵硬地点了点头。
蔡吉眼见庞统嘴里答应着,可样子却像是更加紧张了。倒也并没有在心中耻笑其上不了台面,而是循序善诱地向庞统询问道,“士元是觉得同这京师格格不入吧?无少字”
马背上的庞统眼见的心事被蔡吉猜中,不禁略带黯然地低下了头。可还未等他整理好思绪做出解释,马车中的少女太守却已然自顾自地说道,“其实真要说格格不入的话,本府这个前无古人的‘女太守’才是整个许都城最为怪异的人。”
“主公……”
没想到蔡吉会突然说出这等话来的庞统,诧异地抬起了头。待见车内的蔡吉正一脸平静地注视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可是本府生来就是个女子,不可能因他人异样的眼光而让变成男子。所以对本府来说,纠结于男女或是外表已毫无意义,本府所能做的就是以女子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证明女子也能成为太守。至于他人接不接受,那是他人的事情。因此,士元不必太过介怀。有本府在,异样的目光总是先冲着本府来。”
李达跟在车驾之后耳听蔡吉如此自贬来激励庞统,本也想插嘴说几句。但当他看到蔡吉回头扫了一眼之后,连忙将到嘴的话又吞了,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有点别扭的庞从事。却见此时的庞统在听罢蔡吉一番推心置腹之言之后,并没有多说,但从他骑马的姿态来似乎是自信了不少。
就这样蔡吉在两个少年的护送下一路穿过许都的街市来到了西城吴府。恰巧吴硕也在家,便着人将三人直接带入了的书房招待。话说,吴硕在升任光禄大夫之后,其身边多少也聚集了一些风评甚佳的文官,虽然这些人的官职并不高,但好歹在士林之中也有些影响。加之汉帝刘协又对吴硕颇为器重,因此这会儿的吴硕俨然已成朝中一股自成一派的势力。
因此就算蔡吉的官衔比吴硕要高,且又掌握实权,但面对这位老夫子,她还是恭恭敬敬地以晚辈之礼施礼道,“吴大夫,小意,不成敬意。”
吴硕眼见蔡吉刚一坐定就递上了一只漆盒,神色不由微微一变。要他为人向来清廉,倘若是其他人像蔡吉这般公然送礼,他一定会当场变脸拂袖送客。但想到蔡吉终究曾出兵五百帮救驾,加之对方又是女子,不好意思让对方太难下台,吴硕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了锦盒。
而对面的蔡吉亦注意到了吴硕的异样,于是便跟着补充道,“此乃东莱的土产绵纸和折扇,还请吴大夫莫怪寒酸。”
“哦?绵纸和折扇?”吴硕听蔡吉这么一说,连忙打开了漆盒,待见盒内果然摆放着一叠洁白入素的绵纸和柄乌黑的折扇。一瞬间他那张原本扳着的脸渐渐舒展了开来。却见吴硕抚摸着盒中的绵纸,颇有深意地说道,“老夫听闻东莱出产的绵纸素白如雪,落笔不化。蔡府君这可不是薄礼。”
“纸就是纸,拿来书画之物而已。”蔡吉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吴硕见蔡吉如此应对得当,当下感叹这蔡安贞果然不简单。要眼前这一盒小物件看似朴实,但识货的人都知晓眼下东莱的绵纸和折扇已成世家追捧之物。所以说纸和折扇,你可以说它礼轻,也可说它礼重。是轻,是重全由双方的关系来决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