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被老父如此一喝,便颇感无趣地努了努嘴道,“罢了。吾等今日也不勉强府君作诗。”
且就在杨修的言行令蔡吉与杨彪等人都颇感尴尬之时,忽见不远处又走来了两个华服男子。蔡吉定睛一瞧赫然就是孔融与刘备。联想到数日前在岔路口的那次相遇,蔡吉不得不在心中感叹,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蔡吉在看到孔融与刘备的同时,对方也在第一也注意到了她蔡吉的存在。特别是孔融在向刘备拱了下手说了几句之后,便径直走到蔡吉面前,二话不说就冲着她躬身一揖,朗声说道,“融替家眷谢过蔡府君不杀之恩。”
唉?这唱的是哪出啊。孔融这算是在谢呢?还是在损。蔡吉虽然能感受出孔融的话中带话,但人家既已作了揖,也说了个“谢”字。总不成当着杨彪、吴硕的面同他抬杠。因此这会儿的蔡吉便装着没听懂孔融的话外之音,拱手还礼道,“孔少府大义弃官,本府怎敢伤及少府家眷。”
孔融见蔡吉一口咬定北海的事是弃官而走,而非东莱不宣而战,不禁暗生气恼。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孔融也不好公开反驳蔡吉的说法。毕竟堂堂一郡之首让人不费一兵一卒地赶出北海可不是件光彩的事。于是他只得冷哼着一甩长袖不再搭理蔡吉。
与此同时紧随孔融之后的刘备眼见现场气氛颇为诡异,当即快步上前先向杨彪行礼道,“刘备见过杨太尉。”
“刘使君莫要多礼。”杨彪客套地还礼道。
可就在两人客套之时,忽听楼台上的杨修插嘴向刘备问道,“刘使君可会作诗乎?可会做赋乎?”
杨彪见对两个当世豪杰都如此无礼,不禁在心中暗骂“竖子”。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又无法直接教训,于是他只得干咳一声朝刘备与蔡吉歉然道,“犬子已醉。二位不如随老夫去那边的竹亭歇息。”
哪知刘备却对杨修的冲撞毫不在意。只见他淡然地向杨彪父子拱手道,“无妨,备不会作诗,也不会做赋。然能听众吟诗作赋亦是桩美事。”
啧~不愧是刘玄德,真会哩。蔡吉在心中暗自揶揄了一下之后,便也顺着刘备的话头附和道,“刘使君言之有理。难得许都才子齐聚于此,吾等要是离开,岂不惜哉。”
一旁的吴硕见刘备和蔡吉你一言我一语地为杨彪打圆场,在暗自点头之余,亦向杨彪提议道,“文先公,年轻人自有年轻的想法。吾等老翁还是去竹亭对弈吧。”
杨彪听吴硕这么一说也不再勉强,在向刘备、蔡吉二人寒暄了几句之后,随同吴硕一起到竹亭下棋去了。而被留下的刘备、孔融、蔡吉、庞统四人则顺势加入到了杨修等人的集会之中。依照杨修的介绍在场另外四人皆是许都城内的青年才俊。但蔡吉听了一圈之后,发觉只对其中一位名叫徐干的年轻人有印象,因为其正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建安七子成员。
建安七子指的是东汉建安年间,七位文学家,包括,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应玚、刘桢。也就说此刻这小小的楼台内竟有两大名留青史的大才子在场。如此高格调的场合蔡吉自然是不敢有所造次,免得令当众出丑,甚至被当做奇闻异事记录下来流传后世,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不过蔡吉很快就她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杨修依照先前的许诺确实没有逼她吟诗作赋,孔融或许真担心蔡吉揭露其在北海时的丑态,也将她当空气。反倒是庞统相对辛苦些,每每都被杨修、孔融抓出来考较才学。好在庞统在庞德公那边也,所以其文采或许不能与建安七子比肩,但多多少少还能应付得。实在应付不,只好罚酒一杯。
总之在这一场诗与酒的盛宴之中,蔡吉与刘备算是彻彻底底地成了无人搭理的人肉背景。而她二人也颇有这方面的自觉。任由一帮才子们喝完酒之后,呼啦一声跑出楼台,在园子里又吵又闹。蔡吉与刘备依旧并排端坐在的小案前不动声色地吃着点心,喝着甜酒,仿佛外界的一切喧闹都同他俩无关一般。
突然蔡吉端起耳杯想要向刘备敬酒,却对方也在做着同样的姿势。一阵诧异过后两人都露出了会心而又苦涩笑容。因为无论是蔡吉,还是刘备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两年前在小沛的那场宴席。那时蔡吉是受制于人的东莱太守,刘备是雄心勃勃的平原相。他们曾一同举杯高喊,“祝曹贼遗臭万年”也曾将曹操视为实现抱负的踏脚石。而如今他二人却又偏偏身处“曹贼”所控制的许都城内,需看“曹贼”的脸色行事。甚至刘备还不得不带着一干弟兄投身于“曹贼”麾下,以期借势东山再起。
所谓的世事无常,莫过于此吧。在心中如此感叹着的刘备,率先打破了沉默,向蔡吉敬酒道,“上次与蔡府君同席而饮是在两年之前吧。”
“是啊,一转眼就两年了。”蔡吉同样唏嘘地点头道。
“蔡府君依旧是府君,而备却已成丧家之犬。”刘备晃悠着手中的水酒自嘲地说道。对于刘备来说,的两年仿佛就是一场喧闹的梦境。大起大伏的梦境在小沛与下邳之间不断转换着,直到梦醒之后,刘备却依旧一无所有。和关羽、张飞仍然是一伙四处游荡毫无根基的流浪军。而面前这个比小了足足二十岁的女子,却在那两年内由一介傀儡一跃成为了盘踞东青州的诸侯,如此鲜明的对比,又怎能不让刘备深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