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辽东的白日远比中原要来得短暂,不过才过日昳,一轮红日便已如烧红的铁盘一般西坠到了半山腰。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过一条条乱石铺就的街道,直冻得路上的行人纷纷紧缩起脖子加快了步子。全然没人注意到城西马市之上,几条蠕动的人影突然穿过形色匆匆的人群,闪进了一处无人问津的背阴角落。
“人都齐了?”
“齐了。”
“记住,待会儿先点火,再开马厩,务必要将马匹赶上街去。总之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大哥放心,弟兄们晓得如何行事。”
“好事不迟疑,尔等分头行事。切记放完火后,不可多做停留。”
“喏”
一阵充满恶意的低语声过后,十几个浑身上下笼罩着贪欲与恶念的男子,猫着腰谨慎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状况。在肯定确实没有人发觉他们的存在之后,这些男子便装着各自都不相识似地,开始各自去实施计划好的恶行。然而还未等这十几人将离开小巷,两条陌生的身影便意外地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哟,山威汝瞧,这马市里躲着不少老鼠呢。”不知何时冒出头的庞统,抬手指着眼前的十个大汉没心没肺地大叫道。而在他身旁的一席便装的唐蓥则紧抿着嘴虎视着面前的敌手。
“小子不想死的快给爷爷滚开”为首的恶汉嘴里虽叫嚷着让二人滚开,可他的手中却如变戏法一般翻出了一柄狼牙般的利剑直朝身材较单薄的庞统袭来。
只听乒地一声脆响,恶汉的利剑带动空气自庞统的面前掠过,直接同唐蓥手中的佩剑撞击了一阵蓝色的火花。紧跟着恶汉手下的喽啰们亦在第一反应了,一个个掏出身上的凶器嗷叫着掩杀而至。
“有没有搞全朝这边招呼来”庞统慌忙间拔出佩剑,一左一右挡下了两个喽啰的攻击。
而更多的喽啰却趁着这一空隙从庞统身边快速掠过冲出了小巷。只可惜这些“精明”的家伙才跑了几步路,就被八个不速之客挡在了原地。八人对十人,照理说双方人数间的差距并不大。然而喽啰们的斗志却在瞬间就被瓦解了。因为此八人虽同庞统、唐蓥一样身着便装,可每一个人手上都端着一架弓弩,青色的箭头在夕阳下闪着骇人的寒光。
随着庞统的剑刃迎面刺穿一个喽啰的右身,为首的恶汉亦同他的爪牙在唐蓥的脚下蜷缩成了一团。这场“促发”于马市的争斗最终以庞统方面压倒性的优势落下了帷幕。俘虏们被捆绑成一串挨个搜身。不一会儿的功夫火折子、油罐、碎布便堆积成了一座小小的山包。
有了这些道具做证据,眼前这伙人的企图已暴露无疑。然而眼瞅着恶行败露,为首的那个恶汉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畏惧之情。相反他还颇为嚣张地向庞统与唐蓥威吓道尔等究竟是人敢坏吾等好事吾等的主公是……”
还未等恶汉说出背后的指使者,庞统撩起一脚就踹中了他的面门。凄惨的哀嚎声顿时响彻小巷。可身为始作俑者的庞统却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却见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小巷内瑟瑟发抖的喽啰,丢下一句“主公只要人头,不要舌头”之后,便转身走出了巷子。
心领神会的下属立即抽出了佩刀,一瞬间幽暗的小巷中刀光四起,惨叫声就着鲜红的液体四处飞溅。然而身为武将的唐蓥却并没有参与这场杀戮。只见他信步走到庞统的身旁,张口问道士元,汝是如何猜出有人要烧马市?”
面对唐蓥好奇的疑问,庞统倒也没卖关子,而是如实地解答道,“主公要吾等谨防有人趁其前往太平宫时作乱。统便想历来劫营乱军心的法子,无外乎两种,一是烧粮,二是烧马厩。如今看来对方只烧马市,想是还舍不得那点粮草啊。”
唐蓥听庞统这么一解释也觉得有道理,可一想到蔡吉此刻仅带四名随从身处太平宫,不由忧心忡忡道,“士元,主公那里真没问题吗不跳字。
庞统不以为然道,“倘若于吉真像林飞那些人说的有心作乱吞并锦西城。那他直接找人杀了林飞岂不是能一了百了。换而言之,于吉连林飞都不敢杀,又岂会冒断粮的危险对主公有所不利。”
且就在马市发生械斗的同时,林飞与王烈二人正端坐于东城门的楼阁之上对弈。由于辽东适合耕种的时节远短于中原地区,故而锦西的移民大多早早地停下地头的活转而猫起东来。而为了不让锦西数万百姓在辽东的第一个冬季就这么吃吃喝喝地“浪费”掉。林飞便效仿起蔡吉在东莱的做法,通过以工代赈来组织百姓修建城池。而今锦西的四面城墙皆已由原来的木栅升级成了夯土墙。不过建有城楼的却只有面朝码头的东门。
但见此时的王烈一手捻枚黑子,一手轻叩案牍,以略带酸腐的口吻推测道,“日头都已西斜,蔡安贞却还未下山。恐怕现下已是凶多吉少。”
可坐在对面的林飞却摇头否决了王烈的揣测,“不,于吉不会动蔡安贞。”
王烈刚要落子的手骤然一停,蹙眉反问道林郎君何出此言?”
“因为于吉怕死。”林飞望着棋盘略带萧瑟的说道。
“怕死就不会去动蔡安贞?”王烈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汝又怎知怕死的于吉不会狗急跳墙?”
“吾与于吉合作多年。那老道会做,不会做,飞比任何人都清楚。”林飞抬头看了一眼王烈,脸上不由带上了一丝自嘲的笑意。没相比王烈和蔡吉,林飞对于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