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亲,这信……”曹昂紧攥着手中的锦帛,无助地呢喃道,“安贞说过的……”
“天下未平,何以为家”曹操接过了话茬说道,“昂儿,看来汝并未理解这话背后的深意。正因为蔡安贞有平定天下的壮志,故而才会答应与丕儿联姻。”
曹昂耳听曹操如此替蔡吉解释,不由扬起头一脸茫然地问道,“父亲何出此言?”
“平定天下乃是一桩千辛万苦之事。为了达成此事,参与争霸者时而要威胁人,时而要欺骗人,时而要陷害人,时而要欺压人。在驰骋沙场之余,也会指鹿为马;在运筹帷幄之际,也会施计害人。争霸者若不冷酷无情,就无法取得天下”曹操说到这里,语重心长地向曹昂反问道,“昂儿如此纠结于儿女情长,全然不顾职责、军法、曹家家业,乃至天下苍生。难道汝连一介女流都不如乎?若是如此,可真白瞎了蔡安贞赠汝的这句‘天下未平,何以为家’”
曹操的一番言语,让曹昂彻底陷入了沉思之中。不过曹操并趁热打铁同再多说,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曹昂想清楚。父子两就此对坐了半晌之后,曹昂突然起身恭敬地朝曹昂俯身一拜,跟着低头走出了大帐。
曹昂这一边才出了大帐,那一头荀攸从卧榻屏风背后走了出来。显然刚才曹家父子之间的对话,全都被荀攸听得清清楚楚。却见荀攸望着尚在抖动的幕布,唏嘘地向曹操说道,“主公如此敲打昂,未免苛酷了一些。万一昂想不通可如何是好?”
“想不通也得想。”曹操却摆了摆手示意荀攸就坐道,“年轻人总免不了会做一些荒唐事,想当年孤也年轻过,也做过不少荒唐事。然则人不能一直如此少年轻狂下去,特别是孤的更不能就此为情所困。此次的教训若能让昂儿明白,上位者必须下得了狠心,为了大局哪怕抛妻弃子也在所不惜。那让其受再大的挫折亦是无妨。”
“看来主公对昂期望颇高。”荀攸捻着胡须感叹道。
“昂儿是孤的长子,孤如何不对其寄予厚望。”曹操说罢,傲然地扬起头神色一正道,“孤先前的话只说了一半,成大业固然艰辛,可守业更为困难。身为吾曹氏的继承人,必须有如临深渊的觉悟。孤可不想昂儿成为第二个袁本初”
曹操之所以会在这当口提起袁绍,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出于对现实状况的感慨。须知这会儿的袁绍并没有坐镇官渡袁军大营,而是带着于吉以及一干亲随轻车就驾地一路赶回了邺城。究竟是事情令袁绍竟丢下大军兀自回邺城?是边境的胡人造反?是邺城有人内乱?还是有流寇袭击袁军补给线?
以上的猜测都不对。袁绍之所以会如此着急地回邺城,是因为他最小的袁买这会儿正因身患疥疮而性命垂危。袁绍的这个幼子乃是其与新纳的小妾,不,现在应该说是嫔妃所生。相比已经成年的袁谭、袁熙、袁尚三子,袁绍对年幼的袁买有着一种类似老来得子的厚爱。因此一得到袁买病危的消息,袁绍便立马抛下军队带着擅长医术的于吉赶回了邺城。当然袁绍在离开的官渡的同时,也没忘对部队进行一番部署。他让郭图作为军师辅佐长子袁谭暂时代管大军,并严令二人不得贸然出击,否则军法从事。并且为了避免袁谭与郭图玩先斩后奏的把戏,袁绍还特意将兵符贴身带回了邺城。
大约就在曹昂赶到官渡大营的同时,袁绍也带着人马抵达了邺城。却见他一进邺城皇宫,便马不停蹄地领着于吉来到了袁买与其母王贵人所住的宫舍。但见此时年幼的袁买正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原本粉嫩可爱的脸颊如今却如素绢一般惨白。在他的身旁王贵人更是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见此情形袁绍一面疾步上前将梨花带雨的王贵人搂在了怀中,一面,“国师快快解救阿买吾生四子,惟最幼者极快吾意。倘有疏虞,吾命休矣”
于吉眼见袁绍为了这个幼子安危连尊称都已不顾,不禁连声称喏着上前翼翼地解开了盖在袁买身上的被子。却不想这不掀还罢,一掀却让一股刺鼻恶臭充斥了整个宫舍。只见袁买幼小的身躯上竟长了一颗鸡蛋大小的恶瘤,上面甚至还渗着丝丝脓水。显然这就是恶臭的来源。
袁绍没想到的病情会如此之重顿时神色为之一变。而其怀中的王贵人一见孩子身上的恶瘤更是哭得几欲晕厥,慌得袁绍连声哄道,“爱妃莫哭,有朕在此,阿买绝不会出事。”
相比之下倒是于吉显得颇为镇定。却见他先是俯身看了看袁买身上的恶瘤,又用手指沾了点脓水凑在鼻前嗅了嗅之后,便向袁绍拱手进言道,“陛下放心,小皇子的病情虽重,。只是……”
“国师有话尽管说。只要能救吾儿,朕都答应汝”袁绍不假思索地向于吉保证道。
于吉当然不会袁绍所谓的“都答应”的许诺。不过这会儿的他却有着另一番打算。却见于吉故作为难地向袁绍躬身进言道,“只是治疗此病许耗费不少时日。而今陛下与曹操大战在即,老道在此为小皇子诊疗的话,怕是就不能随陛下一同征战曹操也。”
袁绍一听是为了这事,顿时舒了一口气道,“国师无须忧虑此事,安心在此为阿买诊疗就是。”
于吉得了袁绍如此许诺不禁心头一阵欢喜。原来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