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西方的殖民制度不同中国的朝贡体系更注重政治影响而非经济利益。其内在核心是畿服制度,即中原王朝的天子是内服和外服的共主。天子在王国的“内服”进行直接的行政管理,对直属地区之外“外服”则由中原王朝册封这些地方的地方统治者进行统治,内服和外服相互保卫。由此形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世界共主的“天下”概念。在这个体系内外服诸国需要向中原王朝进贡以表示臣服,中原的君主则通过回赐来达到相应的政治目的。这便使得中原君主回赐之物的价值往往远比贡品来得贵重。
不过眼下的中原正处于诸侯混战的纷乱之中,因此除了汉天子之外,众藩属国还得向附近最强大的一方诸侯甚至多个诸侯纳贡。于是像蔡吉这样的诸侯周围又形成了一圈次等朝贡体系。当然相比许都城内的汉天子,蔡吉对于回赐更多的是考虑如何巩固同周边藩属势力的联系而非威仪与礼制。
正如伽耶国有意加深两国之间贸易,蔡吉就回赐以青瓷、锦帛、棉纸等青徐二州产的奢侈品。辰韩的贡品与伽耶国相似且会帮助辽东引进水稻,于是蔡吉除了相应的回赐外还附送了一块玉璧以示亲善。此外挹娄人奉上的贡品都是当地的土特产,量虽不多但以挹娄人的生产力而言已经算是十分贵重了。加之挹娄人的势力又处在扶余与高句丽之间。为了达到牵制扶余和高句丽的目的,蔡吉回赐给挹娄人的便是以粮食、盐、兵器为主的战略物资。眼瞅着蔡吉这位女诸侯出手阔绰又为人仁厚。前来纳贡的各方使节自然是一个个信誓旦旦地替自家君主指天发誓要效忠齐侯绝不反悔。
林飞站在蔡吉的身后,看着这位年轻的女诸侯谈笑间就将一干藩部纳入麾下,不禁暗自攥紧了袖袋中的一片写满蝇头小字的白绢。话说。鸽子在替蔡吉向各地保平安的同时也为林飞带来了墨门的训令。在这份飞鸽传书中墨门的长老再一次重申了锦西对墨门的重要性,并指示林飞借助齐军的力量进一步扩大墨门在辽东的影响,以便日后与占据中原的儒家势力相抗衡。
墨门长老会有这样想法本不足为奇。毕竟一家学说想要出人头地最直接的途径就是修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所以无论是颍川的世家,还是荆楚的豪强,都在削尖了脑袋将自家的子弟送入各大诸侯帐下出仕。墨门由于长期隐于市井乡野,既不似颍川世家根基深厚。又没有荆楚豪强的财力。这使得墨门之前只能借助太平道的声势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而蔡吉重用林飞和段芝则让墨门的长老们看到了墨门出头的机会,甚至萌生了经略一方谋取军权念头。正是凭着这份念头当初墨门才会竭力支持林飞帮助蔡吉建立锦西城。
然而锦西城仅仅只是锦西城。锦西城内有数万太平道教众加之林飞本人又是锦西的缔造者,墨门自然是能在锦西占有一席之地。可出了锦西城之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辽东本地的汉人多被宗族乡党所控制对林飞这个邑宰还算尊重。对锦西城内的太平道众却是始终心怀戒备。至于周边的胡人固然是羡慕锦西富庶的资源以及林飞层出不穷的机关之术,却根本接受不了墨家非攻、兼爱的理念。想到这里林飞的耳边不由响起了那日蔡吉在易水城说过的一句评语——“汝非百里之才。”
诚然蔡吉说这句话的本意是在夸赞林飞的能力认为他应该走出锦西迈向更为广阔的舞台。但此刻的林飞却由衷地感觉到自己确实缺乏经略一方的才能。至少这么多年来他就从没想到过将水稻移栽入辽东,哪怕他本人也曾与辰韩商人交易过稻米。事实上不仅是移栽水稻,蔡吉的许多决策咋一听来匪夷所思。可仔细琢磨之后却又总能让人心悦诚服。也正是这些个拍案叫绝的决策让那些难缠的宗族乡党势力逐渐接受了一个女诸侯对他们的统治。所以不难想象日后不论是锦西还是辽东最终都会臣服于蔡氏而非墨门。
当然除了学术与政治。林飞还替墨门在辽东谋取到了一定的兵权。只是经过白狼山一劫,蔡吉已将辽东的兵权委任给了张辽,加之郭嘉又以救援的名义输送了五万人马屯兵辽东。林飞目前在军中的影响力已远不如前。这种情况下与其赖在锦西不走,还不如跟在蔡吉身边替其出谋划策,或是进入讲武堂和段芝一起研究机关之术从而吸收青年俊才学习墨学。可如此一来又与墨门长老的决断起了矛盾。
“正杰。”
蔡吉的一声呼唤打断了林飞的思绪。后者赶紧回过神拱手应答道,“在。”
“汝速命人摆下宴席,孤今晚要宴请各方使节。”蔡吉欣然下令道。
“喏。”林飞俯身领命将墨门长老出的难题暂时抛到了脑后。
精致甘甜的果子,肥美鲜嫩的脍鱼。汁香四溢的烤全羊以及醇厚浓烈的佳酿,虽说锦西的资源比不得中原大城。但曾经游走于各世家豪门的林飞还是在最短的时间里为蔡吉呈上了一席颇为气派的晚宴。长年生活在原始森林深处的挹娄人自是不必说,就连自称中原遗民的三韩人在看到如此排场亦对蔡吉这位女诸侯又增加了一分敬畏与依赖。
于是乎,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就见来自马韩的使者主动向蔡吉陈情道,“齐侯,高句丽水军时常滋扰小国商队,还请齐侯替小国做主。”
原来地处朝鲜半岛南端的马韩、辰韩、弁韩三国的前身是箕氏朝鲜,而箕氏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