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辛毗终于明白了太史慈为何会全力支持蔡吉整编军队。显然蔡吉打从一开始就将半枚虎符交由太史慈保管。而如今左右二符既已在冀州刺史府内合二为一,则代表远在龙口待产的齐主俨然已将冀州的兵权全权交到了太史慈手上。只是以冀州的兵力以及战略位置,一旦太史慈存有二心,或是他也牵连上走私案的话。那后果简直不敢设想。当然这等令人不寒而栗的想法仅是在辛毗的脑中一闪而过。因为他相信以太史慈的品行断然不会做出这等欺君背主之事。而蔡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开阔胸襟更是令辛毗佩服得五体投地。战国时孟子曾告诫齐宣王:“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蔡吉正是做到了视臣子如手足,如此方能得太史慈等人的忠诚。
想到这儿,辛毗再一次发自内心地由衷感叹道,“使君真乃君上股肱之臣。”
太史慈却是紧握着手中的虎符摇头自责道,“君上待余如手足。余却治下无方,致使冀州闹出此等惊天大案,真是愧对君上重托!”
一旁的辛毗见状赶紧凑上前劝慰道,“使君,事已至此,自责无益,当务之急,应赶在君上临盆前,速速了结此案,平定冀州乱局。”
太史慈听完辛毗所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诚然他和辛毗都满心期待蔡吉能为齐国顺利诞下一位男性继承人。但在尘埃落定前他们亦不得不预先做好最坏打算。毕竟生产对女子而言历来都是一道鬼门关。万一蔡吉此番产子不顺,而冀州之案又尚未了结,人心惶惶之下极有可能引发更大的叛乱。所以在蔡吉临盆前平定冀州乱局显然更为稳妥一些。不过这样一来留给太史慈的时间显然就紧迫了不少。且见他低头沉思了片刻微吟自语道,“走私一案,余有名册在手,自能将众贼逐一法办。倒是千童海贼藏身海岛,水师旬月间怕是难以将其剿灭。”
“此事倒也不难。”辛毗捻起颏下五绺长须,微微一笑道,“使君将走私众贼一网打尽后,可顺势招抚千童海贼。”
招抚又称招安。说白了就是用高官厚禄笼络豪强宗党乃至流寇盗贼等民间势力投降归顺朝廷。像是汉灵帝时期的冀州刺史贾琮就曾招抚流亡,蠲复赋敛。至于齐军水师的前身就是北海淳于一带的海贼。于是在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太史慈当场拍板道,“招抚海贼倒也不失为一条妙策。余这就差人请忠纯将军过府一叙。商讨出兵事宜”
太史慈所说的忠纯将军正是执掌武卫的大将张清。时下这位蔡吉的潜邸家将正在河间郡巡查折冲府。得知太史慈有要事同自己相商,张清连夜便从河间赶回了南皮,并在翌日晌午与太史慈、辛毗再次齐聚刺史府书房。太史慈照例先将内卫的密报交给张清阅览,跟着又由辛毗大致介绍了一番假道伐虢的设想。
张清认真听完整个计划,当即郑重其事地朝太史慈和辛毗抱拳一揖道,“清乃一介武夫。才智有限,调兵遣将之事全凭二位做主。”
辛毗见张清丝毫不介意蔡吉将虎符交给太史慈,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要知道理论上张清才是武卫的统帅。张清若是给他们来个阳奉阴违,那问题可就大了。不过太史慈却是深知张清素来为人忠厚,所以他跟着便直接切入正题道,“忠纯,汝执掌武卫一年有余,依汝之见武卫那支府兵可堪重用?”
张清低头想了想后如实回答道,“易城折冲府。”
太史慈又追问道,“与坞壁部曲相比如何?”
张清自信地保证道,“不分伯仲。”
一旁的辛毗听罢忍不住脱口而出,“易城军竟如此善战?!”
其实也怪不得辛毗会有如此发问,折冲府的府兵尚未历经战火考验,被人质疑在所难免。好在张清十分理解辛毗的担忧,就听他跟着解释道,“辛别驾有所不知,易城县曾安置黄巾万户,民风又素来彪悍,故易城兵更为善战。其实河间、中山二郡军府皆表现不俗。”
听完张清一番讲解,辛毗欣慰地点了点头,太史慈更是果断拍板道,“那便调拨易城军入南皮抄查高氏坞壁!”
原来渤海高家参与走私的证据早已被内卫掌握。但考虑到高家乃渤海望族,在南皮城内颇有根基,近些年其家主高纳又拉起了一支规模不小的部曲,所以太史慈和辛毗一致认为光凭南皮折冲府的府兵难以剿灭高家。辛毗起先建议太史慈从成德军调拨兵马查抄高家。太史慈却认为此举会惊动边境上的魏军,坚持仅出动府兵实施抓捕。
好在张清的一番介绍让太史慈和辛毗吃了颗定心丸。三人接着又根据各地的情况部署兵力为接下来的统一抓捕做准备。毕竟走私案涉及的地方豪强远不止渤海高氏一家,那些豪强或许不及高家势大,但多少都会拥有私人武装,所以同样轻率不得。如此这般太史慈等人一直商议到日落西山方才敲定整个抓捕计划。未免夜长梦多,太史慈连夜通过内卫将整盘计划上奏给蔡吉报备。张清则依计赶回河间郡从易城折冲府中挑选精锐南下。
延康二年元月二十日,冀州各地的折冲府都接到了武卫府下发的《备战令》,远在龙口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