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传来动静:“……舅舅……”
“小康在屋里叫我呢,快点带我下去!”裴回一听就急了。
林虎峰轻盈一跃落地,进屋把小康抱过来:“叔叔带你飞高高——”
夜风送爽,小康看不见林虎峰动作,只觉得颠了一下,咯咯笑着抓住林虎峰前襟:“叔叔,飞高高!”
“好嘞!”林虎峰举着小康在屋顶蹿上跳下,小康觉得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抬着小胳膊往前扑腾,林虎峰就由着他抓啊抓。
裴回看着小康被林虎峰带得好像皮猴子,忽然间不敢确定以后小康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不过也别说,被这么一闹,他心情好了许多,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看星空,挺好看,真的。
宁芝夏远远眺向这边,也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笑意。
林虎峰想留下来,跟着阿魏继续切磋,他自然十分支持。
晚间越陌和他又见了一面,他是此事的直接证人,虽然证据交给越陌了,但老虎窝里面其他带不走的痕迹、碎布之类也可能派上用场,那些东西只有他和林虎峰见过,而同时他对北地深山布局,进出线路,风土人情等也颇为熟悉,故此越陌邀他前往洛城,以便有事时互相商议,他便应允下来。
至于这次带来的货物,越陌在提出邀请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点,表示可以直接收购,宁芝夏起初是拒绝的,他这些货物都是卖与老主顾,甚至会攒了多人预订的单子之后他才动身上路,商人诚信为本,他届时交接货物之后快马赶往洛城即可。
越陌闻言,立即提出另一种方式:遣人去代卖,宁芝夏可修书若干交予对方。
这样一来宁芝夏倒也没了顾虑,越陌当着他的面,唤菲菲找个人来交接。宓王世子微服出行,表面看不过带着一名侍女和一名大夫,而实际人数少说也有二十,侍卫暗卫都在不远处缀着,等候命令,不多时此事便安排妥当。
宁芝夏留下的另一原因在于阿魏。越陌早听阿魏汇报宁芝夏的言谈举止,既然宁芝夏对行伍之事感兴趣,越陌乐得投其所好。
阿魏跟着他三年了,之前的确是一员牙将。虽说牙将不过统领五千人,但沙场无情,能做到将领,不止武功方面,对行兵布阵之事不说必定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要研究透彻。
于是越陌便悠然将阿魏“卖”给宁芝夏,二人撮土为山,插草为阵,设了红豆绿豆为双方兵卒,晒药场一角变成了沙盘。
宁芝夏没有说什么,单单微挑的唇角已经说明一切。虽然……他上来连输三阵,那也有不熟悉沙盘的缘故。
阿魏却暗自心惊,宁芝夏的打法,优点和缺点非常明显,尽是剑走偏锋,极为狠辣,然而壮烈。既然少主吩咐过,这是重要人物,值得好好栽培,他便敞开了讲授行军的道理,宁芝夏听得津津有味。
这二人一个教一个学,后来说得久了,宁芝夏便从斗篷里直接拽出一只八成新土黄色皮壶,扬手扔给阿魏。
“这是——烧刀子!?”阿魏接过皮壶,拔下塞子,先嗅嗅,之后毫不客气地灌了一口,眼睛兴奋地发亮。
宁芝夏点头:“北地猎人自酿的土酒。”极辣、极苦、酒劲极烈的烧刀子。
“来到这里这么久,真是怀念这样的烈酒啊。”阿魏又灌了一大口,咂咂嘴,把皮壶递过去。
宁芝夏毫不犹豫接过,也灌了一口,长长呼出酒气:“这酒,喜欢的爱不释手,不喜欢的避若蛇蝎。”
“这是救命酒,边疆苦寒,全仗着烈酒。喝来喝去,也就习惯了,隔段日子不喝,还真是想念。”
“那便多饮几口。”宁芝夏将皮壶交给阿魏,似笑非笑。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一皮壶酒,大半进了阿魏肚子,阿魏微醺之际甚至快忘了宁芝夏有着“少主客人”这重身份,直叫“怎么样,我今日就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宁芝夏毅然击掌:“好!”
“哎呀没带见面礼……等我回去再补!”
宁芝夏慢悠悠道:“做朋友便要陪着朋友是不是?”
“那是自然!”
“你陪着朋友再战几场沙盘如何?还是不胜酒力……”
“这点酒能奈我何,我们再战!”
这次宁芝夏连胜三局。
不仅如此,还从不知什么地方拿出两根鸭蛋粗细的白蜡杆子:“听说十八般兵刃,在军中其实只有刀枪剑棍最是实用。你我兴致正好,可愿一试夜战?”
这般粗的白蜡杆装上枪头就是大枪,稍微细一些就是花枪,枪乃百兵之王,易学难精,却与长矛不同。长矛多为硬木,横冲直撞讲一个猛字,枪杆必须带弹性,闯入敌阵施展开来,有“枪若游龙”之美誉,便是说的借力打力。
阿魏接了一根,在手里颠了颠颇为沉重,加把内劲抖开了,见杆头微震,赞声:“不错!”
做枪的白蜡杆子,光是种植就与别样树木不同,简言之既费功夫又烧银子,阿魏手上这根,最少也长了十三四年,又粗又直,沉甸甸的压手,光溜溜不见一个节疤,首尾几乎一般的粗细,如此百里挑一的好料,不是出自国家专管的用作军器的树林,种植者便只能是爱武成痴之人。
宁芝夏比了个起手式,将白蜡杆一提,杆头虚点。
阿魏也比了个起手式,足下蹬地,杆头一抖直奔面门。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两根杆身一触即分,阿魏暗暗为对方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