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都市现代>意千宠>第135章

柳之南随孟宗扬到广东任上的第二年,无所事事,百无聊赖。

在她收到叶世涛那封信之后,在她知道自己开铺子做买卖都是孟宗扬暗中相助才能盈利之后,心灰意冷——对自己心灰意冷,失望透顶。

她是个废物,是个不知好歹又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废物——以前就知道,别人是这样看待她的,她不在乎。到了自己不得不承认这些的时候,也只有自己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番苦涩。

最要紧的是,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孟宗扬。

或者也可以说,她已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这尘世。

柳家,那是她引以为傲的出身,长辈们却是再懒得理她,将她交给了孟宗扬调|教。要在长辈眼中蠢到什么地步,才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所以她想,是该静下心来好好思量一番了。自来明白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与那么多人都有矛盾,她得不到谁的认可,肯定是自己从一开始的出发点就错了。离经叛道的女子不少,但是像她这样被亲朋敬而远之的怕是没有几个。

离经叛道,也要有那个本事、那个资格。她没有。

由此,将手里的产业全权交给管事去打理,反正有她没她都一样,甚至没她说不定情形会更好。

独自留在宅子里的日子久了,她给哥哥写了封信,问他:你能不能给我找个清静之处,接我去住一段时间?

哥哥没过来接她,只给她写了封回信:安心与缙乔度日。等他都不能再容忍,我会去接你,但不能保证可以像他一样宽容相待。你要想清楚。

她看着那封信,想到了叶世涛信中的话。她的哥哥不是叶世涛,她的嫂嫂不是江宜室。

其实事情的关键是,她不是叶浔,没一再努力经营成婚后的时日,不值得人再纵容。

都明白的。

**

着实消沉了一阵子,独自闷在一所宅院之中,每日静看花开花谢,烦闷的久了,借酒消愁。

没人管她。来到这儿之后,她就与孟宗扬各过各的,没住在一起。

偶尔她会想,自己就是死在这儿,也没人知道吧?自己就是死在这儿,亲朋除了悲伤,更多的是怒其不争吧?

人是可以活成这样的,死了都只能成为别人的前车之鉴,不配得到长久的怀念。

心头除了阴霾,一丝温暖光火也无。

夏日将至时,她病倒了。

躺在病床上,总是会回想起那次与祖父受伤后的时日。那时他得空就往柳家跑,哪怕只是隔着帘子看她一眼,就知足。

那时的少年郎,打消了她对男婚女嫁的抵触,让她一想到成婚之后,便只有惬意自在。

岂料想得太美满,自己却是个什么都斤斤计较、什么都不能承担的废物。

不管缘由,只介意他对别人的一点关心一点紧张一个笑脸;太过依赖,区区十日等他休沐回府都是不耐不愿。

别的女子又是怎样做的?

自从叶世涛进入锦衣卫,宜室姐三不五时就要承受离别与担忧;皇上重用裴奕,所以让他与燕王下江南查贪污案,一走就是小半年,浔表姐照顾婆婆、孩子。她们在人前,总是一切如常,起码看起来是那样的,让人感觉是天经地义的。

她呢?孟宗扬为她付出太多,她以往并没真正意识到这一点,心安理得的享有,心安理得的做他的累赘。

怎么好意思的?

真的是……一无是处。

死了算了,病死好了。

思来想去,到最终,最深最浓最不可承受的,是对他的亏欠,难以启齿太过长久的亏欠。

真的,有几日真的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不准丫鬟通禀孟宗扬,不准谁请大夫来诊治。

真是觉得没活下去的必要了。

消沉到极点时,孟宗扬还是知情了,那个黄昏,他出现在她面前。

彼时彩霞将窗纱染上了绚丽的色彩,室内氛围随之平添几分温馨。

这样的背景之下,一袭黑衣的他走进门来,目光冷冽锐利,薄唇微抿,下颚线条抽紧。

温馨的氛围一点点转为沉凝肃冷。

这何尝不是她与他几年岁月的缩影。

他站在床前,低头看着她。眼中的冷冽锐利消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深潭一般的平静深邃。

她熟悉的那样暖暖的目光,他给不了她了。

“这算什么?”孟宗扬问她,“自暴自弃?”

柳之南转眼看着承尘,默认。这不是自暴自弃又是什么?

他又问:“只不过与我挂着个夫妻的名分,也让你这般痛苦?”

她还是没说话,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从何说起呢?

孟宗扬深吸进一口气,负手在室内来回踱步。片刻后,他停下了脚步,再度回到病床前,“和离?”

柳之南喉间一哽,费力地吞咽一下无形的阻塞,哑声吐出三个字:“你休妻。”

“行。”孟宗扬应得爽快,“尽快调养,我不能休掉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好。”

他没再说话,深凝了她一眼。

她对上他眼眸,见他平静如初。往昔谈及分道扬镳时他的不舍、挣扎、痛苦,没有了。

他已对她死心了。

她已不值得他再挽留。

他转身离去。

霞光依然璀璨,她心中却飞舞着苍茫的雪。

**

孟宗扬步履匆匆地走出宅院,边走边吩咐随行小厮,去找最好的大夫为她诊治。

这么久,他打定主意,挽留她,等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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