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争开始,她已经接到苍月将士死亡三万,伤残七万的数据。而大魏死伤更重,她甚至数不清,在她手中究竟死了多少人。
她清楚地记得顾城风的嘱托,让她尽快赢得这场战争,否则,战争一旦进入拉据,死亡的人越来越多,天地间积累的戾气愈盛时,秦邵臻将有可能恢复三世记忆,那这个天下,就再也无人能控制得住石碑的魔性。
可每一次看到那些鲜活的生命变成冷冰冰的尸体,一具一具地随意堆放,最后,被一把火烧成灰烬时,她便感到满心的迷茫,究竟这一场战争的意义在哪,为什么苍月和大魏不可以和平共处?
如果一开始没有战争,无人死亡,那秦邵臻的戾气从何而来。
可她没有选择,她只知道,战争在她记忆恢复开始,已然打响。
不管是于顾城风,还是于秦邵臻,他们都为这一场战争筹谋了四年。
于她,若不尽快按着这个步伐走下去,时间愈长,死的人就愈多。
何况,既便此时自已权倾天下,成为苍月史上第二个异姓王,统帅三军,但战争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未定胜负,就不是她说停就停!
她所能做的唯有尽快地彻底结束这场战争,以及在战争中,尽量减少人员的伤亡。
至于苍月国内指责她有苍月的资源救治大魏伤兵的声音愈来愈盛时,她直接写个告下天书,告诉苍月和大魏的百姓。
当苍月统一了大魏时,这天下就没有大魏这个国家,所有的士兵和百姓都是苍月的子民,既然都是苍月的子民,她就一视同仁。
贺锦年每一次穿行过伤兵营,都会得到最高的礼遇,甚至包括营中的大魏士兵,都会默默地向她致敬!
营中不少的大魏妇女更是对这个传奇的少年充满好奇好,每天踩准了贺锦年来营的时辰,总是找个机会能偷偷瞄上一眼。
她们都记忆深刻,四年前,曾因为男c之名,名扬天下,如今不过是半年时间,便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午后,贺锦年按例去了议政营。
贺锦年与几个将士正商量着如何在最炎热的夏季来临之前,把战争结束,毕竟战线拉得太长,补给上的难度加大,最关健的是,到了炎热的夏季,因为尸体战场的尸体加快*的速度,很容易引起瘟疫和疾病的横行。
“殿下,赤焰有紧急消息禀报!”帐外传来赤焰激动莫名之声。
贺锦年心里诡异一跳,倏地,周身的血液莫名地潮涌上脸盘,她来不及分析这种情绪来自何处时,已然迅速开口,“百里将军你来主持,接着议,本王出去片刻!”
贺锦年朝众人一揖,疾速步出议政营,未待开口问,赤焰已将手中的密函呈上,几近用密语道,“是大魏建州传来的密函,殿下,飞隼队终于突破大魏飞鹰的围剿!”半年多来已无法联系大魏南方的消息,多少四海影卫的兄弟尚留在大魏的境内,未知生死,如今通讯得以畅通,赤焰自然迫不急待地将这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贺锦年。
“太好了,希望有昊王的消息!”贺锦年接过,利索地打开,却在打开的一刹那,呼吸霎时滞在胸口,心脏怦怦乱跳,周身的血叫嚣地欢腾——
密函中,洁白的锦帛上描画了一个……一个七八岁的忻娘,梳着两根辫子,穿着一件嫩绿的楔裙,站在五星红旗下,摆了一个宣誓的动作,笑得眉眼眯眯,一脸灿烂,咧开的小嘴里尚可见那处缺了一颗大牙。
在她的小脸上方,用点点小汽泡标出了一行字:我是祖国未来的花朵。
那女童是她——是她!
可她的记忆中从不曾拥有如此美好的童年——
是他篡改了一切么?离别时,他曾说,他会给她一段不一样的人生,他做到了,是么?
霎时,日日夜夜无法言喻的寂寞辛酸、战后望着尸横遍野的沉痛茫然,千帆过敬将来临的幸福一下子,纷至沓来,覆满心田——
贺锦年嘴角浅浅地掠开了笑容,像细雨轻落于水面,泛起一圈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缓缓随着血脉沿伸到四肢百骸——
他回来了——是的,是的!
他回来了!
这世间也唯有顾城风会用所有的感情描绘出一张如此生动的小脸,仿佛在诉说着,那是一种沉积了百年相思、倾尽了万里山河的爱。
重逢的喜悦是什么样的呢——
搜尽枯肠、穷尽所有词藻,她却找不到任何字眼来描述她此刻的心情,她想对风儿笑,她想拥抱所有人,胸臆中尽数是丝丝缕缕抓人心肺颠狂,她想仰天呐喊:顾城风,顾城风,我爱你!
可唯一剩余的一丝理智告诉她!
不行……她的快乐此刻尚不能与人分享!
“殿下,您……没事吧!”赤焰闷声,这明明是一个喜讯呀,怎么摄政王看上去要哭的样子!
贺锦年突然掩住嘴,象是极力在控制着某种近乎崩溃的情绪,含糊其声,嗓音颤抖不成字句,“没事,我只是开心,很开心!”
此刻,阳光如此灿烂,天地如此美好,干涸的心如沐雨露,仿如如春暖花开,带着绿绿目的花茎悄悄探出……
“……”赤焰挑眉,一头雾水。
“城风……。”贺锦年颤着手轻轻抚过那几个熟悉的字,甚至不敢发力捏着这一封单薄的信函……因为太小心,密函差点从指尖脱落,她仰起首,眸光带着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