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府天牢,班头老宋头忙得前脚打后脚。
除夕夜,老宋头被安排值班,直到初七才算了结。
这是惯例,老宋头也没什么好怨的,谁叫他没关系没面子。
夜幕降临之时,老宋头打发三个徒弟到外头打酒买肉,买回来后随便拼个桌子四个人喝酒吃肉。
老宋头活一大把年纪算是明白一个道理,别人想让你不痛快,你就越是要活个痛快,上官再对自己横鼻子竖眼的也管不到人心这一块去,自己个想乐就乐了。
天牢是关押重犯的地方,说起来律法森严,各项规章制度齐全,但这是明的,其实也有不少潜规则。
一年三节,只要是有保人,上下再能打点一二,除了犯了叛逆之罪以及待诛之人之外,都可以放回与家人团聚。
这就跟后世的假释差不多,不同的是这全由廷尉府的人来操控,上下油水可谓不少。
老宋头这等狱卒是最底层卖苦力的,不说吃肉,连喝汤也喝不上,顶多也是站近了闻一闻。
老宋头能捞一点就是那些平民家庭,家里一年到头倒也不缺山货杂物。
老宋头不怨,是因为比起这些平民人家来,自家强太多了。
老宋头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人啊,不要跟上头的人比,要跟下面的比,这样才舒服,才不会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今年除夕夜,打早上起老宋头就来上班,外头的闹腾这廷尉府五重大门关起来,那是啥也听不到。
报到,交接班,巡视这些一切如常,最后巡视了一遍后,老宋头才叫徒弟摆开桌面喝酒吃菜。
对着牢狱里那些可怜虫,昔日里也是贵人豪客,跺一脚也是他们这等小人物心颤的人物,老宋头感觉大爽,自然也就有“福贵如过眼云烟”的想法。
可惜,酒菜才吃到一半,天牢外头就如同是开闸一般,紧接着就跟唱戏一般,平日见都没见过的大老爷们也都来了。
皇上遇刺了!
老宋头就觉得脑袋嗡了一下,当时吓出一身汗,然后就酒醒了,赶紧着就打开一间间空的牢房把这些人粗粗分类放进去。
老宋头也不敢吆喝,这些都是贵人,现在进来等下大多数是要放出去的。
一转眼,空处的牢房全部装满,上官们也逐一来报道,一个个帽歪靴掉的狼狈样,在家过年的狱卒们都来了,现在天牢的过道全被金吾卫接管,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这阵势,见多识广的老宋头就禁不住腿哆嗦。
这么多人进来,大多数人出去,但是,出不去的人,搞不好就是掉脑袋。
梁山就在第七号牢房,外头就是老宋头,斜斜地站着,不敢看号子里一眼。
与七号相邻的第六号牢房就是女眷,一个个哭哭啼啼的,更多的掩着鼻子。
这些梁山都当没瞧见,眼睛就盯着花月影。
花月影也在这些女眷当中,只是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神态既不显得无聊也不显无趣,好像是无所谓,又好像神游天外,迷迷瞪瞪的。
梁山注意到花月影现在这个样子,也算俊俏,瑶鼻,唇形也饱满,有几分魅惑,不过也仅此如此,跟过去却是没法比。
梁山倒是能好好端详,心头甚至有一种错觉,这或许才是花月影的真貌。
也就在舞台上才能刹那点亮身段依然还保持,袅袅娜娜的犹如云烟,那个时候,恢复属于花月影的吸引力。
梁山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有专门关起来就好。
花月影茕茕孑立,周围的人显然都当她是洪水猛兽,远远的避开,小声议论。
梁山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道真是可惜。
花月影,哦不,她此刻叫商秀芸,梁山刚刚从旁人才那得知她的新名字,新身份。
百草班当家花旦,梁山想想就觉得新鲜。
小七就在梁山身旁,目光也跟着梁山一样落在商秀芸身上,暗暗撇了撇嘴。
小七不忿的是她居然跟臭男人在一起,这让她很郁闷,心里狠狠骂那个叫老宋头的狱卒瞎了眼。
小七还想:女人胸前多那两团肉,就这么抓男人眼吗?
项叔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方才节目固然好看,他也没少喝酒。
不仅是他们三个面前的其他几案上的,其他人也被项叔悄无声息一扫而空。
无论如何,有酒就好,天塌下来眼里看的,心里想的就是它,即便方才花月影的一出《还魂记》,项叔也不忘喝酒。至于目下的状况,项叔也不用担心,令狐先生就在他们身边,他说了马上找太子殿下通融。
其实说到底,金吾卫也就是折腾个大动静来,抓到天牢这等酷烈的地方也就是吓吓人,紧接着的逐一提审估计也就是走过场,然后就等着各家的主子过来捞人,这样一来,皇帝那边既显得做了事,这边放人也给了人一人情。
说白了,重头戏在追捕那三个刺客上。追捕的人倒霉,若是没追到,还不知道皇帝收拾?
这个道理项叔这老于世故的晓得,梁山自然也知道,但是他们这波人有个例外,那就是商秀芸。
“商秀芸绝对跟刺客没有半点关系。”当时梁山就跟令狐充说了,让他跟太子说说。
太子刘明基会怎么做,梁山也就管不着了。
若是他肯帮忙,梁山倒也不介意日后还他一个人情,助他夺江山这等事办不到,但若有个万一,太子变浪子,倒是可以保他一命。
若是他不肯代为说话,也不要紧,花月影堂堂花间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