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郎……”纪威身上那细微的哀伤,从两人身体碰触的地方很是清晰的传递了过来,姚玉欣坐在纪威怀里,清楚的感受着周围弥漫的淡淡悲凉,“你还好吗?”
“嗯……”纪威目光略扫过跟在身后的马车,他的声音听起来略带一丝空旷和悠远的味道,“欣儿,我给你说过吗?我一点也不喜欢皇宫那个地方,不喜欢皇宫,不喜欢朝堂,亦也不喜欢这个皇子的身份……如果有一天我能带着你,不顾世间繁琐,肆意的纵情山水,闲适而居……该有多好。”
恐越是巅顶,越有不为人知的无奈和辛劳。皇宫……那个集世间权力和荣宠于一处的地方,还不知有隐着多少的魑魅魍魉,姚玉欣默,她只是把身子往后又靠了靠,用实际行动表达着对纪威的安慰。
“欣儿,”又行进了几步,姚玉欣听见头顶上纪威的声音,在片刻的停顿后又再次响起,问的却是她,“你可还好?”
姚玉欣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纪威所问为何,在如此烦心的时候,纪威还担心着她,姚玉欣一时心里又暖又酸。
方才四爷是去接四皇子妃回府的,那两人必定恩爱,姚玉欣心口微庝,最终却也只是扯动嘴角,淡淡的应道,“还好,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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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之中嫔妃争宠,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也总会有几个交好的,彼此提携、互帮互助。纪威的生母晏娘娘,与大皇子的生母贤妃,便是后宫之中相携帮衬的好姐妹。晏娘娘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贤妃品貌端庄、性情爽朗,恰贤妃的父亲还是晏娘娘生父李相爷的门生,两人在那深宫之中走得近些,在旁人眼里便也很是理所应当。
毕竟后宫既是朝堂。
然则,贤妃与晏娘娘交好,却并不是因为她在朝堂上的父亲,亦不是为在后宫之中能有个帮手,互帮互助,她与晏娘娘如此交好,为的却是她的儿子,大皇子纪祥。
皇位,那个权力的巅峰,自古多少血汗为它而流,多少性命因它而逝。贤妃自是也想她的儿子有朝一日能够登上大宝,毕竟她是最早生育的嫔妃,纪祥虽不占嫡却占了个长。
可她背景太过单薄,她父亲不过吏部侍郎,就是与父亲政见相同的官员,亦也不过是以李相爷为首的一系官员罢了,她若是想助她的儿子登上皇位,不谋求更大的势力扶持,那便必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当时朝局,兵权握在皇上手里,剩下的两派势力,无非便是皇后的叶氏一门与两朝为相的李宗一系。叶氏自是皇后的支撑,贤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叶氏的主意,那唯一行得通的便是李相爷这一条路。
贤妃与晏娘娘交好,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让晏娘娘身后那庞大的势力为己所用。她在大皇子出生后就开始筹谋,与晏娘娘一交好便是六年。六年,足够宫里发生太多的事情,她用六年时间,用六年两人共同经历的那些个风雨,彻彻底底的取得了晏娘娘的信任,直到晏娘娘怀孕。
纪威的生母,虽貌美如花,可身子却孱弱单薄,否则也不会进宫六年才有身孕,也就是因为她的身孕,使得贤妃开始由筹谋转为动手,启用了她多年前便在敬玉堂植下的种子。假若晏妃生下了孩子,人却没了,那以贤妃和晏妃的情分,孩子必是要交给贤妃抚养的,如果她做了晏妃亲子的母妃,那其身后的势力,不言而喻便也会跟到她身边。
贤妃经年累月的筹谋和安插人手,只为这致命一击,晏妃又如何能够预知和防备?于是就在晏妃生子后气血虚弱的当天,便喝了下有夹竹桃的参汤,当天夜里,晏妃没有打扰任何人,静悄悄的就去了。晏妃薨,贤妃伤,她为晏妃守灵七天,又足足在佛堂诵经七七四十九天,皇上和李家都感念她这份情谊。
自此也确实如贤妃所料,纪威交她抚养,李宗一系的实力都倾倒在她这旁,而敬玉堂的宫婢、太监,则在几年之间陆续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单剩了一个因得病伤了嗓子的明珠还活着。
原以为天衣无缝,可谁又承想敬玉堂的宫人几年间悉数殒命或是失踪,终是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只不过可惜,唯一一个知情者已然不会开口说话了,好在刁鸥医术精湛,在纪厉回京后,皇上便把一直在浣衣局当差的明珠交给了纪厉。威逼、利诱在已经经过生死边缘的人面前,到底没什么作用,只不过纪厉早就多方查证,那明珠还有个不为人知的亲弟弟,以亲人安危相逼迫,恢复嗓子的明珠冒着可能殒命的危险,乖乖配合的,连同纪厉演了之前的那场戏,为的就是让纪威知道他母妃辞世的始终,好最终弃了纪祥。
纪威满目苍凉,近二十载他认贼为母,助纣为虐,是否他母妃在天之灵一直无法瞑目?原以为的慈母与善兄,近二十年的欢乐、幸福,全是在演戏,一切都是为了利用他身后的势力而已,失母之痛、欺骗之耻、利用之辱,狠狠地噬咬着他的心。纪威向来重情义,最终却被他一向尊重敬爱的贤母妃欺骗、利用至此,这样的情感刺激,一时差点要了他的命,纪威只觉眼前一黑,嘴里腥甜,紧接着身子就是一踉跄,好不容易的稳住,那脑海里不住闪现的二十年来的幸福回忆,却又都不断的挑着他刺痛的神经。
看着跪在地上仍哭得悲切的明珠,纪威用力的闭了闭眼睛,一个小小的宫婢自是不能阻止一场酝酿已久的阴谋算计,可她如此深知内情,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