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曜灵直接提过椅子,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就这么看着他。
沈一意面沉如水,垂手等着。
戚曜灵平静道:“做的这么明显,你真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师父但凡眼神儿往你身上一瞥,你有没有想过会怎样?她是容忍过你一次,你是不是以为她会一直容忍下去?”
沈一意缓缓的伸手捂住脸。
他也不想这样的,可是离的天遥地远,每一次见面都像偷来的,知道她没几天又要走了,他真的忍不住。
戚曜灵冷冷的续道:“我不在意礼法纲常,也不在意是非善恶,但是沈唯,师父有想做的事情,我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情,影响了她想走的路。”
沈一意缓缓的放下手,一声不吭。
她常说她自私贪财,做的却是利国利民之事,她总说她是坏人,可所做所为,胜过无数标榜正人君子之人,她选炎柏葳,并不是因为他们熟,而是她觉得他合适。
他一直都知道,生而为人,堂堂男儿,应该为天下人做些什么,不该叫一个小女子比下去……
可是道理归道理,奈何心不由人……其实他比谁都想,好好的只当一个“徒弟”。
沈一意低声道:“大师兄,你放心,我就算死,也不会误了师父的事的。”
戚曜灵点了点头,站起身,顿了一顿,还是伸手过来,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门扇一合,沈一意身体摇了一下,双手扶着桌子,才能站稳,一时间泪如雨下,将桌上人的芙蓉面,一点点湿到模糊。
…………
今年,钦天监算的开印日,是正月十九。
该见的人,明里暗里全都见了,该谈的也都谈过了,所以唐时锦按着之前的口谕,跟江必安说了,正月十九一早离京。
正月十八,唐时锦进了一趟宫,向太子辞行。
下午又去了一趟桃相府,带着几个徒弟,在桃相府用了晚饭。
正月十九一大早,家里人上朝的上朝,唐时锦也与他们一起出来。
她摸了摸卫时磊的头,沈一意过来,她也摸了摸他的头,然后道:“祖父,二哥,六哥,小五,磊儿,大家都保重。”
她拱了拱手,扬鞭去了。
沈一意长吸了一口气,率先拨马,向皇宫方向走去。
唐时锦回程,又是好几大车的东西。
进京城要送礼,回江南也要送礼,唐时锦忍不住抱怨:“回去这一趟,真不划算,白白浪费好多钱。”
“没事儿,”汤莲生乖巧的道:“咱们送了,他们也要送,一来一回就抵了。”
“抵什么啊!”唐时锦道:“这又不是年礼!这是因为我出远门儿了,回来送的礼,这种人家不回礼的!!除非人家也出远门!但是我送的人,都是没啥机会出远门的那一种!亏死了!”
江必安道:“堂堂的活财神,如此小气。”
“什么叫小气?”唐时锦呵呵:“我送又没少送,还不能说说了!”
一边吵吵着,戚曜灵过来了,打了个手势。
唐时锦就过去了,两人直接回了房,唐时锦道:“这才头一天,就写信来了?”
戚曜灵道:“今天开印,不急的事务都攒今天做了。”
也是,唐时锦就接了过来,然后微一挑眉。
沈一意这封信,写了两件事儿。
第一件,江南**县空出来了一个缺儿,吏部已经下了文书,让汪忠果过去继任。
也就是汪忠言的弟弟,对她来说也是自己人。
汪忠果在那边是县令,在这边也是县令,但是从茂州到江南,算是上了一步,不知道是谁在中间出了力。
因为茂州如今也是个好地方,唐时锦更倾向于是炎柏葳下的手,因为那块儿,放个他自己人更方便。
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倒是影响不大。
第二件事儿,据说,后宫一个小昭仪,诊出了喜脉。
而这个小昭仪,前年年前,选秀入宫,因为被人陷害,当着元盛帝的面儿打过一个喷嚏,所以从未承过宠,只封了一个美人,比宫女只高一级。
但事隔两年,却因为元盛帝偶然遇到,承了一次宠,居然就怀上了龙嗣,位份提成了昭仪。
而这个小美人,在承宠之前,是住在丽嫔的宫中的,而丽嫔,算是略有圣宠,一个月能去个一两回……
沈一意特意写过来,意思是,这中间有蹊跷?元盛帝是受了旁人的影响?
这孩子不会是汪忠言的吧?
要是趁皇上宠幸丽嫔……那也是有机会的么。
假如说这孩子真的是汪忠言的,那,太子之位之命……只怕悬了。
虽然唐时锦预想过这种局面,但真的发生了,还是有点惊讶的。
现在他们两边的消息,是会互通有无的,所以这事儿,炎柏葳应该也知道了,就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把他那能验亲缘的小蛇献上了。
唐时锦看完了,随手交给戚曜灵收起来。
戚曜灵凑近些,声音极低的道:“师父,其实……假如江南能做成陪都,师父一直留在江南也不错,里外都是自己人,岂不是便如小皇帝一般?”
唐时锦笑了一声,也同样小声道:“我是真没这个心思,也没这个本事,你想做的话,我帮你?”
“不,”戚曜灵摇了摇头:“我跟着师父。”
两师徒都没觉得自己说了多么离经叛道的话,就直接说笑着出来了。
十数日之后,唐时锦回到了江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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