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苗家寨的夜晚静谧而祥和,寨内的人却各有各的心思。平静的表面下,汹涌的暗流只等待着机会便会肆虐而出。
沐闻雨站在院子里,静静地望着面前一株攀附在大树上的藤蔓。一袭素净的白袍裹着他瘦削修长的身子,在夜风的吹拂下衣袂翻飞,这位白日里强势果决的镇国侯竟显得有几分单蓖瘦弱。
“侯爷……”
徐梓馨踏着月色走近他,脸上的神情近似于虔诚。她淡无血色的薄唇微启,喊出了那个曾经的日子里叫过无数遍的称呼,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沐闻雨收回思绪,转过身来就发现站在月光下的白衣女子。脸色苍白得彷如透明的美丽女子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目光中满含着关切与眷恋,是那么的温暖。他神思一晃,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温婉柔丽的白衣女子站在他面前,轻声唤道:“侯爷……”
究竟有多久了呢?沐闻雨摇了摇头,他都记不清楚这样子有多久了。这个女子就好像一直站在那,等着他的回首。每次他一回头,就会看到那温婉的笑容与盈满关切的目光,任时光如何流逝,任世事如何变迁,只有她,始终守候在那里。
梓馨……
“侯爷摇什么头呢?”徐梓馨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走上前来,“还在为殿下的事忧心吗?”
沐闻雨眸光微闪,移开目光看向了别处,敛下心中突如其来的万千思绪。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岔开话题,问道:“梓馨,如果你爱的人迫不得已背叛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你会原谅他的背叛吗?”
“迫不得已的背叛?”徐梓馨愣了愣,重复道。
沐闻雨想了想,又换了个问题:“那我换个问法吧。如果你爱着一个人,可是为了活命却不得不和另一个人成亲,选择爱情就要死,选择性命就要背叛爱情,你会怎么选?”
“侯爷想问的是殿下吧。”徐梓馨微笑着摇了摇头,“这种情况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选。不过,我想要是殿下的话,应该会选爱情。”
沐闻雨忍不住反驳道:“可是没有了性命,一切都是空谈。只要能活下去,那就可以努力弥补来挽回爱情啊!人的一生中有很多东西更重要,并不是只有爱情……”
“侯爷,这就是你和殿下最大的不同。”徐梓馨定定地凝望着身前这个男人,那张俊秀的脸上让她怎么看也看不过,目光竟有些痴了。
“轩儿这个孩子什么都像我,就是这一点上像他那个父皇。”提到那个男人,沐闻雨眼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愤恨,几分无奈,“你说他要是像我多好!那样的话娶了万毒门主的女儿,解决了缠丝毒,以后他和明越不就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回过神来的徐梓馨苦笑一声,叹道:“侯爷,你想的太简单了。你的这种性格啊,爱上你的人,肯定都是傻瓜,还是世上最悲惨的傻瓜。”可是,世上傻瓜那么多,她不就是最大的那个么?
沐闻雨孩子气地皱了皱鼻子,哼了声,却没有说话。徐梓馨也不再多言,抿着唇,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沉默的气氛笼罩了这片地方。
月光皎洁,如霜似雪。两人都是一袭白衣,相距不过几步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此生无缘。
茅屋内,明越和祝子轩依偎着坐在床上,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
明越靠着身后男人宽厚的胸膛,双眸微阖,心中万千思绪都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苗彩凤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他耳边。千辛万苦来到万毒门,本以为终于可以救祝子轩,可是唯一的解毒之法就是让祝子轩娶那女子,这样的答案又让他情何以堪?
他很清楚,要想彻底根除缠丝毒,靠万毒门女子是唯一的方法。早在刚刚踏入元婴期的时候他就找遍了玄天宝鉴的咒术,可是只有压制之法,根本没有可以彻底解除之法。祝子轩体内的缠丝毒已经被压制了这么多年了,再施法压制很可能引起更厉害的反噬,到时……
现在,是他做出决定的时候了。只要能救祝子轩,他可以什么都可以承受,即使是要与别的女人分享心爱之人。而且……而且那万毒门主说过,只要那少女有了孩子,祝子轩就可以离开。万毒门的弟子终生都不能离开这座苗家寨,所以,以后祝子轩还是他一个人的,他们会很幸福地在一起……
虽然这样想着,明越双唇开开合合,却始终无法发出声音,无法说出自己想说的那句话。无论怎么安慰自己,他心里明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怀中人的身体在颤抖,祝子轩的心也在颤抖。不只明越在犹豫,他也在心中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从他出生那天开始,缠丝毒伴随着折磨着他,没有人比他更痛恨这毒,曾经的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摆脱这噩梦般的毒。
如果是没有遇到并爱上明越以前的祝子轩,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苗彩凤的条件。可是,天意弄人,谁让他遇到了明越呢?
祝子轩无奈地想着,嘴角却弯起一个宠溺的弧度。他用下巴轻轻磨蹭着怀中人的头顶,温柔地说道:“乖,别胡思乱想了。陪我好好睡一觉,等明天一早我们就和舅舅一起离开这里。”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你放心,我们只是暂且离开。只要离开万毒门大阵范围,舅舅就能传信回京,到时候朝廷大军一举剿灭万毒门,连那九头毒蛟皇也护不住她们。”祝子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