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考完计算机,一走出教室,苏妮顿感,连这日的阳光,都比平时更灿烂了几分!她就像只轻盈的小鸟儿,脚步雀跃着走在校园里,目光所及之处,尽都是欢乐——
就觉得草也青、那几株含苞待放的茶梅也艳。明明头顶上,冬日的梧桐,叶子都掉秃噜了,还是觉着人家英姿勃发,长得那叫一个高大!
她想起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她奔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英语课本、数学课本,统统扔掉!她乐得跟只吃饱了狗粮的哈士奇,咧着嘴,敞开窗,就是“呼啦”——
把书从她家6楼飞下去!
接着趴在窗口,看曾经陪过她的课本,“扑棱棱”,仿佛一只只受惊的鸡,努力拍打着翅膀求生存,却终究,逃不开地心引力,往下坠落的命运。
“哈哈哈哈……”
她大笑,幸灾乐祸地挥手:“去死吧——再见!”
脑袋正要缩回来,听见楼底下,小区保洁阿姨大骂:“谁呀?!哪个杀千刀的乱扔垃圾啊?!怎么好从楼上扔的啦?!”
跟着便拖着她那辆带轮的垃圾车过来,常年不添油的车轱辘,发出响亮的“七里卡拉”声,苏妮赶紧蹲下身,躲到窗台后。
却听阿姨又骂,高嚷:“哦哟!是书嘛!谁呀?谁家的熊孩子啊?把书都扔了,不要读了啊?!爹妈嘛,辛辛苦苦培养你们,小赤佬(方言,粗话)嘛,不要读书!就应该给你们吃吃苦头!养太刁了……”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苏妮坐在地板上恨得牙痒痒,鼻子里“哼”了一声,咒:“叫你扫一辈子垃圾!”
小区里的保洁阿姨,据说属于第三方派遣员工,服务于苏妮伊菱她们家这种老公寓,按苏妮爸妈每年交的物业管理费推算,估计,她一个月也挣不了多少钱。
相较而言,学校的保洁阿姨,光从统一的制服来看,素质也要比那位阿姨高得多。苏妮他们,身为学生,虽然也负责教室、走廊、寝室的打扫,但学校一些公共区域,如操场、室外篮球场、图书馆等地,校方选择了交给阿姨。
这里的阿姨不会高声嚷嚷,面对偶有在宿舍区,高空抛物的学生,她们也只会抬头看看,继而默默将垃圾扫去。
当然,宿管老师是会管的,阿姨虽然不声张地处理了垃圾,被老师发现的话,老师是要力查到底的。
学生们进进出出,很少有跟阿姨打招呼的,阿姨们也识相,躲得远远的,只管自己低头做事。
苏妮从教学楼一路往宿舍区走的时候,经过宿舍区那道圆形的拱门,便遇到一位保洁阿姨,冷不丁,从拱门旁的花丛中,拿着簸箕、篮筐出来。
满满的一筐落叶、树枝,竹编的缝隙中漏着泥。阿姨被忽然走近的苏妮,吓了一吓,继而赶紧往路旁边让,让苏妮走路中间。
在阿姨心里,这里的孩子们,是明天的太阳。
在苏妮心里——她瞟了阿姨一眼,脸上带着微笑——她忽然觉得,这是对的,阿姨就该让她,自然而然。什么人,做什么事,怎样的社会地位,就该守怎样的本分——
她想:等我从这里毕业,我还要扔书,把教科书,全扔了!
哼起了小曲儿,拐进了她们宿舍楼。
伊菱已经给她打包好了东西,床上的被罩枕头套,全给塞进了箱子里,只有那头1米2的泰迪熊无处安放,大喇喇只能放在箱子旁边,占了寝室一半的过道!
伊菱道:“我看你等会儿怎么上公交车。今天坐车的人肯定多,大学城差不多都放假了。”
苏妮豪气回:“那就不坐公交车了呗,打个的。”
“哦哟哟,大小姐说的还挺轻巧啊,你还有钱吗?花了2000块买门票,还有这一大堆的东西,我才不信,你还有钱。”
“我没有,你有啊,你付不就完了吗?”
梅梅“噗嗤”一声,乐了,一边整理桌面上的东西,一边打趣:“妮妮,你这是不是就叫,‘羊毛出在狗身上,让猪买单’?”
“哈哈哈哈哈……”宿舍里一阵欢笑。
伊菱叫:“梅梅!你才猪呢!”
大家玩闹了一会儿,各自拥抱告别,难得的,苏妮也对王臻说了句:“王臻,下个学期见啊,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王臻垂着眼皮,没搭理她。兀自扣好了行李箱上的保险扣,一拉杆,谁也不招呼的,便出了宿舍门。
苏妮讪讪的,目送她离去。这边梅梅轻笑了笑,道:“妮妮,你怎么想的啊?还指望,跟她修补关系吗?在她心里,我跟你,早就已经是坏人了,没得救了。你就省省力气吧,反正,也就3年不到了。”
苏妮不吭声,转过脸来,转移话题道:“姐妹们,寒假快乐喽!那我也走了,大家网上保持联系,ok?”
“嗯!”
张菲儿又过来,跟她抱了抱,大家各自回家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