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叶潇等人听得郭靖说到这里,想起蒙古兵将施虐行暴诸般可怖可恨的情景,均不禁咬得牙关格格作声,满腔愤怒。
郭靖见状,拉著杨过的手,正色道:“过儿,你的聪明、智慧,无不胜过我十倍,将来成就定然也远胜於我,这是不消说的。郭伯伯只盼你心头牢牢记著,将来要好好做人,立定脚跟。你的名字便是我取的,你可知这个‘过’字的用意么?”
杨过左手被郭靖握著,听了他这话,不由得心中一震,突然想起了自己童年时的许多往事,又想起了这些年独自生活的诸般伤心折辱,当下暗自思量道:“怎么我这名字是郭伯伯取的?”
却说在杨过内心深处,对郭靖早已是崇敬异常,觉得他德行武功固然超凡绝俗,对待自己更是一片真心,是以他这时听了郭靖的教诲,当即重重的点了点头,答道:“郭伯伯,你放心!我定会记得你这一番话。”
郭靖对杨过爱之切,就不免求之苛,责之深,此刻听他体会到了这一节,当真是欣慰无已,温言道:“你过世的母亲定然曾跟你说过,你单名一个‘过’字,表字叫作甚么?”
杨过闻言,记得母亲确曾说起,只是他年纪尚小,从来无人以表字相称,几乎自己也忘了,于是答道:“叫作‘改之’。”
郭靖闻言,又道:“不错,那是甚么意思?”
杨过闻言,搔搔头发,想了一想,说道:“郭伯伯是叫我有了过失就要悔改。”
郭靖闻言,心中更是欢喜,抚了抚杨过头,说道:“过儿,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这是先圣先贤说的话。其实这些经书、文章的大道理,你郭伯伯是一点也不懂的,但我想人生在世,为善即善,为恶即恶,好人恶人又哪儿里有一定的?两者的分别只在个人心中一念之差而已,你好好的想一下罢。”
郭靖说到此处,不由得喟然长叹,却是想起了杨过之父杨康。
杨过闻言,心下一凛,斜目望郭靖时,见他神色间殊有伤感之意,不禁大奇,正待出言相问,郭靖却径自携着他手,随着柯镇恶向王铁枪庙后院行去。
却说飞天蝙蝠柯镇恶乃是嘉兴本地人氏,幼时便常与朱聪、韩宝驹、南希仁、张阿生等人到这王铁枪庙里来玩耍,是以这庙中前殿后院、所有大道小路,他无一处不烂熟于胸。
柯镇恶当下缓缓推开通向后殿的破门,引着众人走到庙后,只见两株大树之下,双坟并立,坟前各立一碑,坟墓和碑石都盖满了蛛网尘垢。
叶潇见此情景,当即快步上前,跟着大袖一挥,一股疾风径直掠出,两座碑上的灰尘登时四散飞开,诸人凝神瞧去,但见左边的坟碑上书:“杨门烈女穆氏之墓”。
杨过见状,心下暗自嘀咕道:“这杨门烈女穆氏,却又是谁?”再看右边那墓碑刻字时,不由得怒火攻心,难以抑制,原来那墓碑上刻着一行大字道:“不肖弟子杨康之墓”,旁边另一行小字写道:“不才业师丘处机书碑”。
却说杨过见得这墓碑上的刻字,不禁心下大怒,暗自计议道:“却不知这丘处机是甚么来历?你即为我父师尊,行事当真忒也无情,我父既已谢世,又何必再立碑以彰其过?!再说我父却又如何不肖了?!哼,肖你这样的师父有甚么好处?!”他惊愤交迸之下,手脚都软了。
黄蓉早在陆家庄之时,便已备好鸡肉蔬菜,当下生火埋灶,做了几个穆念慈生前最喜欢的菜肴,供奉祭奠。
郭靖又在王铁枪庙后院四周找些干草来,将杨康、穆念慈二人的墓碑拭抹干净,叶潇等人一一上前叩拜。
杨康的埋骨之处虽便在穆念慈的墓旁,但在众人之中,柯镇恶与那杨康仇深似海,只教想到他杀害朱聪、韩宝驹等五位义兄妹的狠毒,虽然事隔十数年,仍是恨恨不已。
而叶潇、小龙女等人与杨康并无交情,叶潇又颇为不耻杨康生前的为人,是以也就没有招呼小龙女等人一同上前祭奠。
只有郭靖思念旧情,和黄蓉两人一起在杨康墓前跪拜。
却说杨过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恍似不闻不见,只是呆立坟前,一时之间,他心中斗然如一片明镜,这十数年来,各种各样杂乱无章的往事历历,纷至沓来,尽数如在目前,但觉天旋地转,竟不知身在何处。
当此情景,杨过只觉全身半点气力也无,便欲稍稍动一下身子也是艰难无比,心头更是一片茫然,只双眼失神落魄的望著眼前的墓碑,嘴巴紧紧闭住,脑海中想像着十余年之前,父亲便是在此遭人毒手,以致终身父子未能相见一面,当真是伤心人临伤心地,倍增苦悲。
待得想到伤心之处,杨过当即瘫在杨康碑上,哀哀恸哭,到后来又想起自己身世,哭得更是悲切。
杨过这一番大放悲声,当真是天愁地惨,似乎人世间的伤痛烦恼,尽集於他一身。
正自痛不欲生间,杨过忽觉自己口唇上甚是疼痛,当下伸手一摸,却满手都是鲜血,原来他悲愤之际,不自觉的咬紧口唇,以致将自己的上下唇都咬破了。
值此伤心关头,杨过脑中不禁混乱一片,自己幼时孤苦、受人欺凌的诸般往事,霎时间都涌向心间,当下暗自思量道:“若非父亲被人害死,母亲也就不必补蛇为生,自不致后来给毒蛇咬死,而自己更不会吃尽这些苦头……”
却说完颜萍、耶律燕、程英等人虽与眼前之事毫无关联,但她们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