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真的死了……云潇怎么办?他惊疑的回首去看,果然见云潇脸色苍白,泪眼迷离,正一脸渴盼的望着自己。
他心里一酸,终究是没能再说出拒绝的话来。多年来,他眼见着云潇为他的身体劳心劳力,心中早就痛惜不已。如今好容易又有了求生的可能,他怎能不顾她的感受呢?
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啊。
见三位徒儿如此举动,王漠寒心里早有了主意。他慢慢开口,说出的话不容置疑:“既然这样,我们即刻返回璇玑宫,是用谁的药,请神医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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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良驹,快马加鞭,一日之后一行人便已来到了千里之外。
为防止路途颠簸使易初寒难以承受,几位长老联合起来点了他的睡穴,使他的整个身体都处在深度睡眠当中。丛兰不通武功,齐云鹤便留下来陪她慢慢回宫,至于凝烟,则是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回去。
是夜,他们一行七人宿在枯柳镇,想来明日再奔波半日,便能到达璃山脚下了。
几位长老简单的用过晚饭便各自休息,他们习武之人身体强健,倒也不见得又累又倦,只是带着生死难卜的徒儿,心情都很是阴郁。云潇自然是睡不着的,她打来热水,耐心的给沉睡中的易初寒擦洗了手脚,自个踱到院子里,拨弄着易初寒送她的琵琶打发时间。
“师妹。”
凝烟换了家常旧衣,缓缓行至云潇身后,打断她的沉思。
云潇的眉眼间有难以描摹的萧索:“师姐。”
“不要担忧了,看着你这么忧心,我心里也不忍。”凝烟拉过她的手,发觉她手心冰冷,便微微摩挲着,为她取暖。云潇怔怔的看着师姐的举动,感觉到她的体温,眼睛越发酸疼起来。
“这十几年在璇玑宫,师父们怜我父母双亡,对我视同己出;师兄弟们敬我父亲英武,也是宠我疼我。一直以来,我都很任性。我要做的事,没人敢拦我,我说对的事,没人敢说错。就连我抛下宫主身份,顶替绮月的名头去了京城,谁也没敢说半个不字。”云潇低头,乌黑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眼泪悄悄的淌了下来,“现在想想,这件事做的确实很欠考量。我在上京可谓九死一生,一个不小心,还会连累到陪我的你和凌寄风。”
这是凝烟这次回来,云潇第一次提及凌寄风的名字。
凝烟微微蹙眉,劝道:“寄风和我,都是真心帮你的。”
“你们待我以真心,我却拉着你们涉险,是我的错。”云潇脸上流露出一丝绝望,眼神仓皇而茫然。
“云潇……”凝烟脸上闪过难以琢磨的奇怪神色,“我们从未怪过你。”
“以前,我总是标榜自己体贴入微,善解人意,可是我做事永远只考虑自己,我独身入宫,易大哥会有多担心?他或许可以在璇玑宫,平安的等到两位慕容神医炼好九霄玉露,可是因为我,他下山了,来到上京,陪我和潜月周旋,陪我征战沙场……我一直让他操心,害得他身体越来越差……我应该送他回山的。”云潇黝黑如夜的眸子里掠过了痛苦与自责。
“这是易宫主自己的抉择,怎么能责备你自己呢?”凝烟拉她的手重了几分。
“若我当时能多考虑他一点呢?也许结果就不会像今天那么糟。”
“云潇,你替天行道,何来不妥?你是为妹妹伸张正义,结果哪里糟了?你一番周折,让那三个凶手,一个被圈禁,一个被贬,一个被杀,这样还不够吗?”凝烟有些着急了。
“也许我为绮月杀了仇人,可是易大哥呢?我为了给绮月报仇,害得易大哥耽惊受怕,心力交瘁,现在他又生死难料……都是我的错啊。”看着眼前关爱她呵护她的师姐,云潇再也承受不住,抱住她的肩膀嘤嘤而泣,将很久以来一直压抑着的脆弱,统统释放。
“云潇,你为什么这样自怨自艾呢?”凝烟心里一酸,紧紧搂住云潇不住颤抖的身体,柔声问道。
“我做了什么事,就要承担责任……是我鲁莽冲动,害得易大哥病重,所以我必须要……”云潇哽咽着,想说什么,却艰难的说不出口。好像有千根针在心口刺穿,疼得她泪眼潸然。
被这一连串的自责搞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凝烟怔住,再细细回想云潇话里的逻辑,突然惊讶失声:“你必须要……嫁给他?”
云潇僵硬的身体突然软下来,她缓缓离开凝烟的怀抱,月光下,她的脸色惨白。
素来沉稳持重的凝烟,一把抓住了云潇的手:“别乱想了,你和易宫主乃是天作之合,谁也拆不散你们!老天也不能!”
她这样说着,心里却是一阵惶恐。
她清晰的记得,一年前的初夏,她曾经这样半劝诫半警告过凌寄风……
“璇玑宫于你有收养之情,易宫主于你有救命之恩,你对云潇——最好不要再有什么想法。”
那个少年,那个眉眼间的蕴藏浅浅笑意的少年,好像被这话打击到一样,他低低开口,语气哀凉而迟缓:“我不该喜欢云潇的,对么?”
凝烟干脆利落的回答:“不该。”
脸上的笑意那么凉薄,似乎是不甘,似乎是遗憾——他哑声叹道:“毕竟,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凌寄风,是那么的喜欢云潇啊……而云潇呢?倘若云潇要嫁易初寒只是为了责任,那她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会是凌寄风吗?
凝烟惊恐的想起。
从前在璇玑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