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血池飘荡起一阵形如实质的雾气,就好像蒸笼一般。
湿馥浓郁的血腥气充斥口鼻,让人喉舌发甜,池中鲜血看起来异常的粘稠,翻滚之时犹如泥潭沼泽一般,而那一层血膜之下,似乎囚禁着无数上古凶兽,一个个挣扎欲出,拉扯出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面孔来,而之前所听到那犹如鬼哭一般的幽幽吼声也是从中散发出来。
张潜在那血池旁驻足片刻,只觉血气冲入口中,胸腹之中竟然有种充实之感,比吃了梼杌血肉还要填胃,只是味道已经不足以用糟糕二字形容。
之前尝试淬炼体内四条大筋,身体力量消耗极大,此时吞吸两口,便立刻恢复了状态,有种龙精虎猛的感觉。
张潜也忍不住微微咋舌,却是知道这一方血池之中不知耗费多少凶兽血肉才积蓄而成。
愈发觉得那《白骨天魔经》透着诡异另类,单是身外化身这一点便决定了他的价值必然不会沦为平庸,何况炼法之中也处处透着妖邪,从微尘洞天之中将那尊巨大的呵恶兽释放了出来,脱离了黑暗的镇压,立即恢复了凶性,冲着张潜阵阵低吼,在石室之中不停回荡,发出让人双耳发聩的巨响,而后又被血池散发出来的气息所吸引,巨大的头颅扭转过去,发出咔咔的摩擦声,却是一动不动,显然灵性十分低下,自我意识尚不足以支配自己的的行动。
“这呵恶兽已初具灵性,而且扑杀手段不逊色于神通之力,一般道士都非对手。”张潜心中暗忖,从微尘洞天之中取出一块玉简来。
当初在白骨道人身上一共得到了两块玉简,一块便是那《心神幽虚炼火诀.下篇》,另外一块没有标注名目,不过十有**便是那白骨天魔经了,神识侵入其中立刻便看见一尊身躯近乎完美的神灵,线条流畅毫无一丝瑕疵,肤色如古铜一般,举手投足之间似乎拥有着翻山覆海的力量,虽然身躯之上紧紧裹着一张简陋粗糙的兽皮,却比身着金甲的天神更加能震撼人心,浑身上下流露出来的气息凶蛮且不失厚重,原始而又浩瀚,好像来自于上古那段荒凉的岁月。
而后景象又是一变,从那神灵便化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紧接着那少年开始成长,转眼便过百年,少年死去,呵埋葬于土地之中,受地脉灵气蕴养,又吸收凶兽腐烂浸入土壤之中的精血,诞生了灵性。
而后白骨之上重新生出血肉,经千年变幻,变成了先前所见那尊神灵的模样。
之后则是这尊神灵为了生存与天地万灵战斗的景象,其中有妖兽、有鬼灵,也有天地之间种种灾难,或风暴海啸、或地震泥流。
在这永无休止的战斗中,一股不屈的意念从这神灵躯体之中散发出来,让人心中为之敬畏。
“与天斗与人斗,虽只是为了生存,其间乐趣无穷,同样也为人生一大快事。”张潜心中生出这般想法,这《白骨天魔经》倒与他有点义气相合。
而后幻境之中景象如走马观花,飞快变化。
那荒凉的世界渐渐有了秩序,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道昌盛,文明诞生。
又过千万年,百家争鸣,神人辈出,圣人出世。
世间强者林立,这尊自死亡中诞生的神灵也渐渐为世间所不容,被划为妖魔。
最后景色在一处荒凉的旷野中缓慢下来,天空阴沉,犹如墨染,白昼如同黑夜,风雨交加,雷电虬结。
张潜似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上这种感觉来自何处。
而后苍穹之上有雷霆落下,天地一片惨白,惶惶天威,如狱如海,整个世界都在颤栗,那尊神灵耸峙于荒原之上,双手高举犹如支撑着苍穹,任那雷霆如何鞭笞,也不曾屈服,哪怕浑身血肉化作飞灰,成了累累白骨,依旧漠然不动,犹如天地间一块凸起的硬疣,硌的人很不舒服,那股不平之气充斥寰宇,无论雷霆、雨露如何冲刷,也难以消去,而后天穹之上,有人影显现,只是这玉简似是后人所制,其中景象十分模糊,根本看不清那人轮廓,只有一丝痕迹。
炼制白骨天魔的方法就隐藏在幻境前段的故事之中,便是那少年变化成长的经历。
至于后面这一段战斗,无论是一开始为了生存永无休止的挣扎,还是在雷霆天威之下化作齑粉,都给人一种极为震撼人心的感觉。
除了重现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似乎隐藏着更为深刻的道理。
只是后面景象都模糊了,属于后人的转述,流失了许多本意,也许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许只是面部的一丝轮廓,一声被遗忘的呐喊,然而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已经很难感受到那尊神灵向后世传达的信息,张潜无奈之下只能作罢,心中暗道:“这白骨天魔经绝非我之前所想的那般简单,只是单纯身外化身之法,不过失去了那段信息,也只能当作寻常身外化身之法来练,如今却不是追根溯源之时,先将这白骨天魔祭炼收作己用方才是正事。”
而后发丝拂动,刺向指尖,废了极大的功夫,才见滴滴鲜血从伤口之中渗出。
紧接着指尖划动,在虚空之中沫出一副图腾,形似鸟兽之痕,看起来异常的古老,带到最后一笔收尾之时,整个图腾血光大作。
张潜五指陡然撑开,似掌握一切。
那鲜血绘制的图腾在他掌心之中漂浮着,好似横亘天地之间的顽石,棱角狰狞。
血池边驻足思索“自己到底是谁?来自何处?”的呵